“你们都说说我之前讲过的世界大致情况吧。”临磊打算先让学生们自己回忆起来,尽管知道作为专修楼的学生的他们都十分勤奋好学,起码也是聪明的会预习复习,不至于在课上被一问三不知。
沐流沙并没有左顾右盼,因为临磊虽然说的是让他们自由讨论,但是由于只有那么几个人,他们几个早就自己定好了发言顺序,他恰好是最后一个——临磊总是喜欢提问他一些更细的内容,如果沐流沙在前发言,很有可能会打乱其他人的回答思路。
果然,是他们中最大的一个,文强先发言:“回老师,依上次课老师的介绍,整个世界目前已知的有七块大陆,分别是兰林、柯盾、安伯、元白、英达、萨米尔、格林。其中五块,包括我帝国所在的兰林大陆,都是魔法作为统治地位的力量,而另外两块则是压根没有魔法的发展,那两块大陆又称禁魔领域,魔法元素含量极低。”
虽然说得不多,但这已经是他们上节课所学所有知识的总结概括了。于是临磊默默点了下头表示自己赞同文强的意见,然后才慢慢开始今天的正式内容,“想必你们回去也自行复习过各个大陆的基本风俗习惯和形状特征了,那么今天我们要讲的就是更为细致的大陆内部势力及地理条件分布。”
身为高级魔法师的临磊先是一挥凭空冒出来的法杖变出一张世界地图,并且重点标注出了帝国所在的位置,才道:“先说我们所在的这块大陆。尽管我们大陆的名称实际上是兰林大陆,其他大陆的人还是更习惯称呼我们为魔法大陆。而这名字却是因为我帝国是魔法发源地才得来的,相信你们也都知道,我帝国在万年前由梅路大法师殿下正式提出魔法概念,而在他之前数千年,就有了早期的魔法发展。”
“和其他大陆相比,兰林大陆的势力数目繁多,但多不成气候,绝大部分都是只有我兰林一座城市大小的公国之类,但这——”临磊停顿了一下,成功地更紧地吸引了几个学生的注意力,讲出了以下在整个帝国只有这最高学院里的专修楼学生能光明正大地学习记忆的下文:
“其实是我兰林帝国为了己身安全刻意引导所致。”言毕,临磊目光一一扫过几个学生,发现他们面色各异,有惊异,有疑惑,有失望,还有……他不由得点名:“沐,你为何如此平静?”
沐流沙向着临磊微微颔首,“老师,学生以为,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却无下文。临磊一怔,随机皱眉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这里虽不是你两大公爵府的政理课,学生们和我也都可以听得这一丁点儿内容。”
被临磊几乎是训斥了的沐流沙并没有失落沮丧,也没有辩解,他眨了眨自己因为年幼还显得有些天真的大眼睛,口气却是严肃认真:“谢老师解学生的疑虑。因为虽然我帝国的实力实在是凌驾于其余同大陆政体之上,但是,如若放任他们发展,而我兰林的魔法发展又如现在一般处于半停滞状态,那么总有一天会有人将我帝国取而代之。毕竟,总体力量的强大与否才是衡量一个国家终极战力是否够格的标准。”
“也许有人会说,作为魔法发源地的帝国,又怎么可能会比那些较我们晚了好几千年才开始发展魔法的国家落后?但事实是,根据魔院的统计,从两千年前起,我帝国魔法的发展就进入了低潮期,到现在更是几乎停滞。少有人能开发出魔法的更新用途,新的咒语或魔具更是上百年才会再有。试问,我们如此‘放慢脚步’地等了他们那么久,又如何能不让那些自由发展且所在地魔法元素含量丰厚的势力迎头赶上呢?”
沐流沙环顾教室,接着说,“更有甚者,由于我国对物理武力的重视程度过低——”这句话让他几个师兄弟姐妹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可临磊却更认真了,“哪怕现在最高学府增设了武院,又有几个人不是迫于无奈才选择武技这条路?又有多少拥有武技天赋的人视之为阻碍他们向魔法发展的最大绊脚石而放弃学习修炼任何力量?”
连着说了那么多话,沐流沙也有些喘不上气,他歇了歇才道:“但是,在哪怕只是我大陆的其他地区,即使人们并没有禁魔区域的人对武技那么崇尚,也不至于像我国国民这般鄙夷武技。他们很明白,只有力量才是根本,弱肉强食,根本不管此人所有的力量究竟是哪一种。所谓综合实力,不单单是魔法实力,更有物理攻防能力和软实力如文院的大家正在学习的政治力量。”
“所以我国的有识之士在无法尽快改变国内局势的前提下,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削弱邻国力量!”
沐流沙的最后一句话,可谓掷地有声。
在沐流沙发表完自己的高见以后好长时间室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临磊为沐流沙的眼光长远而惊讶,沐流沙的同学们却为自己没能和沐流沙想得一样远而有些羞愧。对他,这些孩子都没有一般来说普通学生对两大公爵府子弟的羡慕嫉妒恨,因为他们这一届事实上人尽皆知沐流沙是在入学以后才被认回两大公爵府中的亚希达公爵府的,于是他们也能更公正地看待沐流沙的优秀。
他不是一入学就领先众人无数的人,他和所有普通学员的起点一致甚至更低。
看出学生们的心不在焉,刚好自己也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多讲什么,临磊只是向他们补充了每个大陆需要重点注意的政体名称和领导者,还有政体所在地的地理情况、魔法元素分布情况等等基本信息让他们回去自行记忆,就宣布下课了。
而沐流沙自己也因为课上大胆的狂想而对魔法学习在热爱之余又多了重视,在回去之后甚至有些废寝忘食的趋势——幸好他出身极佳,才没有因为饥饿或者过度疲乏而提前休学,在他的住处总是有人比他更担心他的身心健康。
很快,第一学年的第一个学期就结束了,沐流沙甚至已经让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他那贫民区的出身,而且还在两大公爵府子弟中收服了一些追随者。但同时,因为他的天赋、热爱和重视的共同作用,他的魔法突飞猛进,甚至在第二学期期中的时候达到了双系二级学徒的边界。
当然,达到二级学徒比达到一级要容易的多。魔法学徒总共九级,每三级为一阶,除了突破阶位时候所需要花费的领悟力实在是让很多学徒都望而却步,一般来说,只要时间充裕,任何学徒都可以达到自己所在阶位的最高一级。所以,按照沐流沙短短几周就达到以及学徒的天赋能力,伊甸和拉姆也并不太惊讶沐流沙能在此时有这样的进展。
然而,这件事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更何况沐流沙日常的勤奋努力是真真切切地看在这两位导师的眼里,他们经过再三商议,决定让沐流沙陪同他们一起参加兰亭魔法大会。
兰亭魔法大会是整个世界上最盛大的魔法节日,从每年的帝国历七月一日到八月一日以前,在兰林帝国的魔法圣地,魔法理论的提出地,兰亭举办。
在场大会上,大会的主办地兰亭会有数以万计的魔法师和魔法学徒聚集,他们在这里进行交流、比斗、交换和研究成果探讨,所有能来到这里的魔法师无不珍惜机会。因为,在全大陆,包括帝国在内,总共十余万魔法师的数量来说,能来到这里的也不过是十里挑一的比例;更因为在盛会中还会有高级魔法师甚至是魔导师前来进行中低级魔法的宣讲。
而对于高级以上魔法师们来说,兰亭的每年一聚也几乎都是他们每年唯一一次外出。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战斗力就和我们世界的核武器一样,在没有真正残酷的战乱开启时都是起“吉祥物”作用的,因此,他们中绝大部分都会沉迷于一些深奥的魔法课题而常年闭门不出。
按照最高学府的惯例,一般是魔院三年级以上的优秀学生才能参与。
但将将可以算得上是二年级的沐流沙却被他两位导师破例准许入队。两人的理由在学校方面也是很充分的:这个孩子修炼的是双系,且是相当艰难的空间和精神双系,却能在一年以内突破,而且对魔法的理解力几乎已经可以达到四级学徒初阶,并不会发生浪费了魔导师宣讲时的听讲名额——即使他们讲的是中低级魔法,如果对魔法的理解力低于三级学徒,那这学徒也极有可能在听讲的过程中反噬,甚而从此失去魔法天赋;更重要的是,他四级魔法学徒的魔法领悟实际上已经可以去更高一层的魔法研讨会里长长见识了,而这对学府也算得上是一次巩固权威的机会。
说是这样说,沐流沙真正的魔法运用水平却是远不如那些早已入选的同队们,所以,看着兰亭魔法大会的开场时间正好是最高学府暑假的时间,拉姆和伊甸亲自帮他向文院以及亚希达公爵府特别教育处请了假,把沐流沙带出来单独特训。
沐流沙也并没有丝毫不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更知道作为亚希达公爵府一员,更有可能成为未来的亚希达大公的自己如果能从第一次参加兰亭魔法大会时就闯出足够响亮的名声的益处会有多大。
对自己,未来之路会更加平坦;而对外,则可以为两大公爵府在沐流晖之后的子弟代言,并向大陆势力产生震慑。
“小沙,准备好了吗?”拉姆的神情无比严肃,旁边的伊甸也严阵以待为他们护法。
沐流沙用力一点头:“我准备好了,拉姆导师。”他们正要做的事情,是帮助沐流沙通过一种如果没有大魔导师在侧监管会有极大危险的方式体验精神力的本真,那就是抽空精神力。
精神力是生命之本,如果没有了精神力,那么生命就会消亡,一般说来的“抽空精神力”实际上是将精神力抽到刚刚能维持生命存在的半倍精神力,否则魔法师本人的生命安全就无法保障。这个限度很难把控,稍不小心,人就不在了;但因为这种方法能极大地提升魔法师或者其余使用精神力的职业者的精神力数量和巩固程度,即使不知道这能提升精神力理解,也有很多人甘冒生命危险来进行这一步骤。
但,这会十分痛苦。
拉姆念出咒语,沐流沙按照他事前的交待立刻闭目做出五心朝天的冥思标准姿势。哪怕已经被提前告知了可能出现的痛苦程度,但真正面对沐流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在他耳边,拉姆的咒语声越来越响亮,最后简直如同炸雷,而随着那咒语声的增强,他所体会到的那种把灵魂抽丝剥茧般拆散的痛苦也愈发强烈。
一开始只是额上冒出冷汗,沐流沙嘴唇紧抿,接着是后脖颈,沐流沙不禁有了几声轻微的**,最后简直全身都像是在水里浸泡着,连疼都喊不出来的痛到难以忍耐。
他的反应虽然都在预料之内,但出于对他身份的重视和对他才华的珍惜,拉姆也整个人都无比紧绷,注意到临界点的时候,拉姆大喝一声:“聚!”
看似已经失去意识很久的沐流沙浑身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运转精神力冥思起来。前所未有的从有到无的感观让沐流沙几乎想要雀跃出声,却被拉姆即使喝止:“不要命了吗?集中精神!不得有误!”赶忙镇定心神,进入冥思。
过了这最要紧的一关,拉姆和伊甸两人不免都松了一口气,而沐流沙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过了鬼门关,虽然也知道刚才境况危险,但他压根儿不清楚究竟危险到了什么地步。
估计到这种情况,拉姆烦躁地和伊甸交换了一个眼神,伊甸感受到了拉姆的无奈,可现在沐流沙还沉浸在恢复性的冥思中,是不能打扰的,于是看出心事的他只有传音安慰自己的老伙伴拉姆道:“拉姆,别急。这孩子大概只是经事太少的缘故,等会儿他恢复过来好好骂他一顿就是了。两大公爵府子弟在最高学府也没有不让导师训斥的道理。更何况小沙沙他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唉……也只能这样了。”拉姆叹了一口气。
半个学期的时间过得不可谓不快,对沐流沙来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第一学年就只剩下两周了,排除了最后一周的考试时间,正常的教学工作时间也就只有短短一周罢了。
脱离正常教学轨迹将近两个月的沐流沙还是按照两位魔法导师的命令在学期最后参加了魔院的年测。他本来不愿去文院招临磊导师的嫌,但奈何两大公爵府对子弟在学府最重视的活动就是每年的年测,他哪怕缺了那么久的课也必须参与;再加上拖欠同样时长的特殊课程,结束特训的沐流沙甚至比特训中还要忙——当然,没有特训中那么危险。
毕竟,特训里因为他两个导师的高超实力,沐流沙用过的危险却管用的实力提升手段也绝不止精神力抽空一项。但好在第一次的训练后拉姆对沐流沙的训斥和开导足够及时,沐流沙在之后的训练中都是小心再小心,再不敢那般大意——敢在精神力还没有重新凝聚到一倍的时候走神的他当时可是险些就散魂了。
值得庆幸,最后的半个学期并没有太重的任务,因此沐流沙相当轻松地取得了家族可以慢一点文院和特殊课程成绩,至于他一开始真正担心的魔院……
魔院的年测却不是沐流沙想象过那样是分年级组进行,而是先进行单人实力测试,再按照检测出来的程度进行二次分组竞争比斗,最终按照每个人入学的界别进行计分排序。因为魔法学徒或者魔法师级别的提升并不是一定按照年的规律,每个魔法师实际上都可能在任何达到临界点后的时间突破。虽然分了年级,那也只是为了教学方便而已。
这样,虽然沐流沙的十场实战里有八场是和二年级组的人,两场是和三年级组,他最后的魔院成绩还是位列他这一届的第一。
之后,就是学院徽章的颁发。在魔文两院都取得了优秀学生资格的沐流沙毫无疑问成为了他这一届里为人羡慕嫉妒恨的焦点,可他自己却只是松了口气——家族允许他暂停两个月特殊课程学习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拿到这两个章,如果拿不到,他将被剥夺参加兰亭魔法大会的权利。
就这样,沐流沙学生生涯的第一个学年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