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进了中院,平卉不在,院里没了旁人,我直接推开房门,眼睛四下看去找寻着白容。
白容抬了眼,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冷冷地问:“你来了?”
“姐姐。”我踌躇着要不要上前,看白容落寞的身影,自己心里并不好受。
“是来我看笑话的么?如今我沦落至此,你想笑就笑吧。”白容苦笑一下,无奈地说道。
我与她认识十六年,从没想到一直高贵艳丽的她会有一天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我叹了口气,并不在乎自己的那点颜面,走到白容跟前,“姐姐,愔儿是你的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旁人落井下石随她们去,但是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若是出了事我不来看你,那这么些年的姐妹之情要它又有何用。”
“我的妹妹?”白容原本的神色极尽苍凉,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倒是像冷嘲热讽,听我这么说,不由得抬了眼看我。
我的眼里早就满是泪水,白容看了,收住想说的话,叹了口气,“愔儿,是我错怪了你。”
一时之间我们姐妹再不说话,她也噙着泪水,相互笑着,终于忍不住,抱在一起,两个人放声大哭起来。
本来秋安对白容恨意不少,但是进了中原后看到白容落败的场景,如今见我姐妹抱着哭,不免有些动容,又注意到房内十分凌乱,便开始收拾。
我知道秋安也起了恻隐之心,平卉生前住在偏房,并不是这里,此处只有白容的东西。
秋安手脚麻利,不一会便收拾好了房内凌乱一地的杂物,除了因为白容痛苦掉落在地上的真出。
等我和白容冷静下来,止住了哭,我们姐妹能冰释前嫌,此刻我的心里春意盎然。
“愔儿,姐姐感谢你今日能来看我,但你还是早些回凤仪宫,以免帝姬看到多心,连累了你。”
我连连摇头,“我不走,就留在这儿陪着姐姐,我看宫内谁敢轻看我们蛟族的人。”
“我如今成为众矢之的,蛟族公主那又怎样,河睢宫里上下无不是拜高踩低,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本来想说:“我如今是玄女,护着你,她们自然不敢怎样。”但又怕白容多心,再与我生分,便改了口说道:“盯着你又怎样,我知道姐姐是无辜的。”
“你信我?”白容一脸诧异。
我极为郑重地点点头,“我和姐姐相知多年,自然知道你的人品,你并非恶毒之人,我信你。”
白容眼里的泪又掉了下来,化成珍珠掉在地上,那声音倒是好听,只是我却舍不得我这姐姐继续伤心。
“当初是姐姐不对,以为你什么都要与我争,才说了那么多的气话,你不生气么?”
“当然生气!”
白容的脸骤然浮起失望,人也没了底气,一时愣在那里。
我看她的样子,便笑了,“愔儿生气,是气姐姐不信我,但是在愔儿的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对我极好,什么事都护着我的姐姐。”
“……”
 
“我记得在水宫里,姐姐你可没少替我挨了大巫的板子。”说起这番话,我原本只想逗白容开心,但自己想起千里之外的水宫,自己不由得心里隐隐作痛。
白容的眼里也亮了起来,如蒙尘的明珠被擦拭干净,现了本来的光华。
“还说呢,那时候我和兄长都觉得你小,觉得你肯定受不了大巫的板子,兄长不在,我自然要替你扛下来。”
我见白容的心情好些,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
“是啊,那时候因为我顽劣,没少害你被冤枉。但那时候被冤枉,责罚我们的是大巫,大巫是严厉了些,但我知道他是疼我的。”
白容赞同地点点头,“我知道他心里是好的,所以就算真的被责罚也不打紧,姐姐受得住,自然不用你去坦白。”
我忽然认真起来:“帝城里没有大巫这样嘴恶心善之人,旁人都是在背后使刀子,所以,愔儿定要还你这个清白。”
“愔儿,谢谢你。”
“姐姐说得是哪里话,在帝城里,我们姐妹若不齐心,岂不是轻易就被人害?”
白容也点点头,手理了理头上散乱的秀发,将步摇摆正,“愔儿,姐姐以后在宫里,自然和你一条心,再无嫌隙。”
“姐姐说什么呢,”我赶忙制住她,“你忘了,我将来是要回水宫去的。”
房内忽然又死一般的沉寂,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又将白容的头发弄乱,白容眼里也如风一般起起落落,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秋安起身去将门关上,我和白容又说起平卉。
平卉之死仍旧是个谜团,白容告诉我,那天她和平卉回了天和殿后,平卉的神色如常,知道白容白日的行为是不得已而为之,白容本来还劝慰平卉一番,平卉却反过来让白容别多心。
白容一脸悲切地对我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寻了短见,而且昨夜我都不知道平卉如何出得天和殿,我睡得并不死,可是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姐姐,你觉得平卉是自己想不开么?”
“愔儿你也疑心我?”
“姐姐,你又多心了。”我拉起白容的手,“我知道并非姐姐动的手,但是平卉若是不是自己寻得短见,那河睢宫内会不会……”
白容聪慧,明白我话里所知,陷入了沉思。
我提醒着她:“姐姐,昨夜当值的那些侍卫呢?”
“怪就怪在这里,昨夜外面的侍卫都在当值,而且那些侍卫除了换班以外,都有一段时间擅离职守,不知去了哪里,今早乌北寒得知后还把他们几个抓起来责罚一番,他们的供词一致,都说并没有见过平卉,我才想着,平卉也许就是那段时间离开的天和殿。”
我心中的疑云比来之前多了许多,对白容说:“这事也太蹊跷了些,现在宫内风言风语四起,有人说是姐姐昨日受了平卉连累,被帝姬责罚,所以怨恨她,下了杀手,也有说平卉不堪你的毒打责骂,想不开才寻短见,可不管哪种,都对你极为不利。”
我说这话时候观察着白容的神情,她也点点头,“是啊,所有的线索都往我这里指,我就算多长一张嘴,也说不清。”
(=老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