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说我在和你对视的时候其实我也并没有在看你,那个时候我的眼神和意识都有些恍惚,虽然我是在看你,但我的心根本就没有在你身上……“
“那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在想……一个场景……“
“什么场景?“
软软并没有立即回复萧腾,而是像在心里斗争了好久似的。想来想去,软软反倒是先拽着萧腾帮她从沙发上慢慢坐了起来,坐在萧腾身边,以一个很正式的姿态面对着萧腾。
而这也让萧腾很清楚的明白,软软应该是要给他说一句极其重要的事情了,这也让萧腾下意识手心渗出了些许细汗。
因为未知,所以担忧。
“其实是这样的萧腾,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好像从我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睡着一直到刚刚我醒来,这好几个小时里面我一直都在做这个梦,可奇怪的是,虽然这个梦持续了很久,但出现在我梦境里的场景却少得可怜,一直都是相同的两三个场景不停的来回重复着……“
“那……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你。“
“我?“
“嗯,还有我自己“,软软悄悄停顿了一小会儿,眼神复杂的看了萧腾一眼,做了个深呼吸,继续道,“我梦到了昨天晚上你在客厅里抱着我的肚子的场景以及你跟着我到卧室里面来哄我的那个场景。“
“嗯?“
萧腾心里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软软只是梦到了那些场景,应该不至于会让她恍惚成这种程度吧?
果然,不出两秒,萧腾就等来了软软的“但是“。
“但是吧,梦里的场景和我昨天晚上经历的场景又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和你的对话和动作那些倒是都差不多,可奇怪的是,梦里的我和你却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而且梦里的那个环境也不是我家,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地方,但我却莫名感觉很熟悉。“
软软的描述不由自主的让萧腾紧张了起来,心里暗自揣测,软软该不会是记起什么了吧?如果她真的想起了从前的事,她会有什么反应,他又该如何应对?
还没等萧腾想明白,软软就说出了一个既让萧腾失望,又让萧腾暂时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的解释。
“所以从醒来到现在我一直都在想,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地方,会不会就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呢?如果不是的话,我又怎么会感觉那么熟悉呢?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在想……我在想……会不会这个梦是在暗示我,暗示我其实在失忆之前并不是单身?“
“不是单身?你还梦到什么了?“
“除了那两个场景以外我就什么都没有梦到了,而且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诶!“
“嗯?!“萧腾紧张得睫毛微颤,还必须故作镇定。
“刚开始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我感觉熟悉的环境中梦到你。可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其实这是我三年多以来第一次隐约梦到和以前有关的地方,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过,所以我就在想,可能因为是第一次,我的记忆还非常模糊,所以我没办法想起和从前有关的人,只能在梦里把你找来'客串'一下喽!“
软软脑回路清奇的解释着实让萧腾哭笑不得。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如果在梦里梦到了和过去有关的场景,场景里又有一个和她举止那么亲密的人,她难道不应该疑问她梦里那个人就是她失去那段记忆里的男主角吗?
可软软倒好,她不但没有觉得梦里的萧腾就是她过去人生的男主角,她竟然还以为她从前和别人有过一段感情,竟然还把萧腾当成了一个来客串演出的群演了!
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脑回路也真是够奇葩的。
虽然软软没有立马恢复记忆打萧腾一个措手不及,但她这个完全忽视了梦境中的萧腾的行为还是让萧腾气不打一处来,不动声色的就在一旁冷着脸生着闷气。
软软好半天都没有等到萧腾的回答,一抬头就看到了萧腾那冷漠又严肃的表情,看得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莫名其妙就心虚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软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萧腾大概是生气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
梦里的场景那么清晰,尤其是那个家里的环境,她熟悉得哪怕是闭上眼睛都能回想得出来。以前她什么都不记得倒也没什么,可现在那个场景那么深刻的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真的能没心没肺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转念一想,其实萧腾生气了也好。如果注定了她在不久的将来想起过去的事情,倒不如她现在就把话跟萧腾说清楚。毕竟,从她被人从海里救起来这件事情来看就知道,她肯定也是一个有过过去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像两张白纸那样若无其事没心没肺的谈恋爱吧?
像是故意似的,软软在萧腾面前站起身来,冷着脸一脸严肃的朝萧腾开了口。
“萧腾你说,我这是不是已经开始有要恢复记忆的征兆了啊?“
“可能是,毕竟你都失忆那么久了,当初受的伤也痊愈了。要不要找时间我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
“还是不要了吧,有对于恢复记忆这件事并没有很迫切,所以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嗯,别急,也别怕,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有你在?“软软挑眉,眼神有些锋利的暼了萧腾一眼,略显挑衅的问他,“你真的觉得有你在就万事大吉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不止你有过去,也许我也有过去。不对,不是'也许',应该是'肯定',不然的话我就不会被人从海里捞起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的过去比你的过去还要复杂,如果我想起来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会有什么结果?“
“放下过去,我们都向前看,好吗?“
“你做得到,可我未必做得到。或者说,就算我能做到,但应该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吧。“
“没关系,我可以等。“
“你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满吧,未来的事我们谁都预料不到。可别到时候'啪啪啪'打脸,那才尴尬呢!“
萧腾眼里一沉,他想伸手去握软软的手,不料却被软软一记冷眼,生硬得给躲开了,躲得萧腾心里一揪,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上却写满了无奈,而这也让他眼眸深邃不由得猜测了起来。
“软软,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你告诉我,除了你刚才说的之外,你是不是还梦到别的什么了?“
“没有!我承认我现在的情绪确实不是很稳定,但我也不是因为梦到了别的什么被影响了情绪,就是刚才那个梦的突然出现,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
“以前我完全失忆的时候倒也没什么,我大可以没心没肺的生活。可现在我已经有了恢复记忆的征兆,这就意味着今后我的生活和我的心理都会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复杂。萧腾,你和我是有着相似经历的人,所以我想你应该很明白,要想从过去的回忆中走出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你总说我不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可就算我相信了,那也意味着你花了整整三年才从过去的感情中走出来,那我呢?“
“软软,你不能这么想。“
“我怎么不能这么想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你花了三年时间已经慢慢放下了过去,可我连我会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都不确定,我也就更不能确定我会从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学会放下。即便我开始学着慢慢放下了,可也许我也要花和你一样多的时间,甚至还可能比你还要久。“
“如果你只是在担心这个,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否需要你陪我一起面对?虽然自从我认识你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的生活起居基本上都是你在照顾,说心里话,其实我也挺享受你对我的照顾,但此时此刻的我并不知道我将来会面临什么,我更不知道当我在面对你和过去那段回忆的时候,我会如何选择。你倒是放下了过去有了开始新生活的决心,可我却不知道我会不会更想回到从前的生活。“
萧腾暗了暗眸子,肯定道,“既然我决定陪你等,我就等得起也承受得住最后的结果。无论最后你会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软软像是根本没有听进去萧腾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猛摇头。
“不可以!这样对你一点都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我觉得很公平啊!至少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赢,难道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过去到底有多糟糕,更何况,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所以我才不想伤害到你。我没办法向你做保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以后得我会变得有多难堪,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只要我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就不会因此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听软软来来回回说了那么多,萧腾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他的小丫头又开始胡思乱想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萧腾曾经遭受过神经毒剂的刺激也曾经失忆过,所以他很能理解软软此时此刻的心情,很能理解软软在面对未知和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时会有多恐慌。
那个时候,萧腾听信他身边那个女人的蛊惑,加之他又受到了神经毒剂的控制,使得他相信了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妻子。在那种情况下,萧腾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他身边好歹还有一个他以为是他亲身的人。
可软软呢?她有什么?
她对于“孤军奋战“的软软来说,萧腾很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得恐惧和不安一定比他当时的感觉还要重。所以,他根本不能用那种霸道又强硬的方式去逼迫软软和他在一起,那样只会更加刺激到软软。而他也必须拿出更多的耐心和温柔去温暖软软,给她最好的陪伴和倾听,尽可能换位思考,站在她的角度去帮助她。
只见,萧腾满目认真的看着软软,再一次伸手想去握软软的手,见状,软软又像刚才那样条件反射的要躲开,但这次萧腾没有给她挣脱开的机会,不仅反手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同时还用那种坚定到了骨髓里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软软的眼睛,试图把他的坚定传达给软软,试图让软软感受到他不是说说而已,更不会半途而废。
“软软,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想伤害到我,但你知道你最让我受伤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软软眼神怯懦的问道。
“是本来我可以通过努力挣得百分之五十会赢的几率,但你却在最开始就判了我死刑。“
“萧腾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是!你说得对,如果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确有可能最后的结果会偏向你。但毕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另外百分之五十呢?那我就会伤害你,而且还会浪费你很多很多的时间。那样太不值得了,那样也不会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
“恕我直言,软软,我并不赞同你这个观点。你的观点就好比是在说,因为怕被鱼刺卡喉,就不吃鱼了,因为怕出车祸,就不坐车了,因为怕被抢,出门就不带钱了?“
“你这不是在跟我抬杠么?你举的例子和我说的这件事有可比性吗?完全就不一样好吗?“
“不一样?“萧腾反问,“可在我看来是一样的。如果因为怕受伤就不去爱了,这是懦弱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所以在你眼里,难道我萧腾就是一个懦弱的男人?“
“萧腾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软软,我只想让你明白,丢失的记忆并不可怕,找回丢失得记忆也许也会改变你现在拥有的很多东西甚至还会改变你现有的感情,但逃避不是办法,唯有勇敢面对,你才能战胜你心中那头看似凶猛的老虎很有可能也只不过是一张纸老虎。“
萧腾的劝慰似乎也没有让软软的心结有所松懈,明明是很有道理的一整段长篇大论,可最后还是换来了软软的一记猛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