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小汪到店门前时，吓了一大跳。
车窗微开，萧阳爬在方向盘上，额头冰凉。
“萧哥……萧哥……你别吓我啊……”带着颤音把萧阳摇醒，看着他睡眼朦胧，小汪才放下了心。
敢情那冰凉的额头，是给夜风冻的？
难道他在这里呆了一夜？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吗？傻到可怜！
进店去喝了些热水，萧阳神情冷淡也不说话，小汪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唠叨起来。
“您也真是的，云汀姐究竟哪去了都不给我们说，这新婚之夜又一个人缩在店门口吓人！”
“你也联系不上她吗？”萧阳突然盯上小汪。
“电话打不通啊。”小汪耸耸肩，他不止一百次的打云汀的电话，先是关机，然后连接不上，最后就不在服务区了。
“只有电话？”
“嗯！只有电话。”
萧阳怔坐了片刻正准备走，却见萧雪儿推门走了进来。
萧雪儿是特意赶回来参加萧阳婚礼的。
“萧大公子，听说你夜不归宿，老姐我大清早就被老妈从被窝里揪出来找你，我找来找去你却窝在这里逍遥啊！”
雪儿穿着一件黑色紧身短裙，外面随意的搭了件红色织花披肩，长长的卷发披散开来，倒真有点尚未梳妆的邋遢样子。
“你不认识手机吗？”
“切，别折辱我的智商好嘛！你手机关机了你不知道吗？”
萧阳拿出手机瞧了一眼，还真的关机了。
一旁的小汪看到雪儿在看着他，忙走到跟前乖乖叫了声“雪儿姐。”
“小汪，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对你萧哥忠诚的很嘛。”
“那当然了，萧哥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要不是他我这会儿就要饭去了。”
雪儿听了这话捏着小汪的耳朵喋喋不休起来：“这话是在埋怨我呢？你知道你姐这一年过的多不容易吗还埋怨我？也不打个电话问候我一声，你个没良心的孩子！看我这下把店收回来了，怎么整治你！”
“萧哥要把店给你？”小汪惊叫。
“什么叫给我呀，这店本来就是我的，这叫物归原主懂不懂。”雪儿放了小汪的耳朵，左右瞧瞧那些春意盎然的花卉，堪是满意的点点头。
“我不同意！萧哥，你把店给雪儿姐了，那云汀姐回来了怎么办？”小汪还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的吧，半个小时左右离开了经理办公室，走的时候叫了云汀一起吃饭。
说起这位肖总，倒有些神秘，自云汀上大学的时候他就经常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有时候请云汀吃饭，有时候请云汀喝下午茶，甚至是几千块一张的音乐会门票，他都送过两次给云汀。
云汀一直管他叫肖叔。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餐厅门口迎面碰上的。
他直呼云汀的名字，因年龄上的悬殊一看便知没有渊源，倒把云汀吓了一跳。
肖叔说：“我是你父母亲的同学，也是好朋友，但是你别告诉他们，因为我当时学习奇差。”
看着肖叔眼里和父母亲一样温和详实的笑容，云汀跟着笑了笑，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很自然的接受了肖叔的好意。
她一向识人都凭眼睛的。
“肖叔，谢谢您一直照顾我。”
坐在一家炖品档，云汀满脸歉意，虽然她也心存感谢，却从来不曾在父母面前提起过肖叔，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此时看来，或许只是象许多许多年轻的孩子一样，也希望自己有那么一位忘年交，神秘而幸运吧。
肖总点了一大堆炖品堆在云汀面前，尤其推荐那份老鸭当归。
“你最近气色不太好，生病了还是太忙了？”
“也不会啊，可能是没睡好。”云汀有点心虚的回答。
肖总没再说什么，递了汤匙过来。
“趁热吃，多吃点。”
伸手接汤匙的一瞬间，云汀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老鸭汤旁边，那个镶有银边的细瓷炖罐。
好象是乌鸡芦笋。
清幽的香气，盖住了所有的气息，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退远了，顷刻间黯然失色。
捧过来一勺勺喝着乌鸡芦笋汤，雾气渐渐迷蒙了双眼，毫无征兆的。
纵然离得再远，纵然过去再久，纵然多久不见……
只要嗅到记忆里那些味道，某个人的样子就强悍霸道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份心胸，让她始料不及。
根本不曾想过会为一个注定是过客的人纠结成这样，心痛成这样。
吃完饭肖总送云汀回到了公寓，他看起来表情有点沉重。
肖总看着云汀上楼后，打电话给他的私人秘书，他想知道云汀离开金华后发生了什么。
“一定要查的尽可能详细，包括她为什么写了辞职信离开公司！”
挂完电话，肖总在车上坐了很久。
云汀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象看护一个瓷娃娃一样的看护着她，虽然他一直都没找到他们之间的纽带，但这种看护早就已经成了习惯。
所以，当看到云汀眼里那些满满的伤逝，他禁不住的心疼。
云汀毕业他就让秘书亲自去把她招到了金华旗下最好的一家分公司，一来方便照看，二来也不至于让云汀认出他来。
可谁知云汀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为此他没问原由就把章明洲狠狠训了一番，可后来面对云汀自己写的辞职报告，也无话可说。
谁能知道当年那个欢快爱笑的小姑娘，她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竟然成了这样忧伤失意的样子！
点火掉头，肖总的车随风而去。
章明洲工作生涯第一次，有了解释不清楚的事情。
面对秘书的质问，他没有答案。
辞职信上的辞职原因是，
“换工作。”
一直到秘书走之前，他就把这句话念了三遍，再说不出任何借口。
他本就不是个擅长找借口的人。
萧阳给玉菱拿完药，便被章明洲急召到了酒吧。
“你跟我要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萧阳愣了下，反问道：“什么来头？”
“老爷子派了人查她辞职的原因，我被堵在办公室一整天。”
萧阳目光忽的一沉，难道云汀出什么事了吗？“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才让我不安啊，不然也不会把你召来。”章明洲呷了一口酒又问道：“听说你结婚了？”
“嗯。”
“云汀呢？”
萧阳从酒吧快步走了出来，没有理会章明洲一连串的问话。当他凭着记忆里云汀说过的一些片断找到奕华家楼下时，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和几个保安攀谈了片刻，大概弄清楚了小区的情况，他从一幢幢商品楼下走过。
在一个几千户的小区里要找到奕华一家人，谈何容易？
可如今想找到云汀，或者说想知道云汀的情况，只有问奕华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二天一早就去小区最大的一个户外健身处守株待兔。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午饭过后片刻，远远的看到奕华从远处走过来。
萧阳的心突然跳的几下，他走上去叫了声姐。
奕华大约还记的萧阳，因为她说：“你来干什么？”
“姐，您有云汀的电话吗？”
“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奕华说完转身欲走。
萧阳大步一迈拦在了她前面，“姐，今天我必须要知道云汀的近况，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要知道。”
“对不起，无可奉告！”
“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平安，仅此而已!”
萧阳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他几乎是在哀求奕华。
被他那股无名的悲伤打动，奕华无法再强装生气。
“你等我问问。”
奕华当着萧阳的面拨通了云汀的电话。
跟云汀简单聊了几句，感觉一切都没有问题，她正准备挂断电话，萧阳从她手上夺走了手机。
“云汀，是我，你，还好吗？”
他想亲耳听她说，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