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已出头,又逢满月,月光将树林铺上一层银白的皎洁之辉。
走着走着,入林越深,那头好似星河点点的银亮微微的波动着,自地面反着醒目的光色,走近一看,竟是一个自然湖泊。
露天的月光倾洒一湖银辉,因水清澈纯净,这天然淡水湖中还有七彩的鱼儿在畅游,湖边开满清香小茉莉,一条顽皮的肥鱼速冲到湖面,鱼尾击水而起,跃出通透的水珠飞溅在了花朵上,噗通一声再落回湖里,只瞧小茉莉上被水珠装点上了“发光宝石”,那头肥鱼又顽皮的跃了几下……
这样的美是难以形容的。
苏白怔怔的看着。
翎鳯吞了一天的活蛇,肚子不知是涨的还是给毒的,好不难受,耷垂着脑袋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终于跟了过来。
来到苏白身边,就地一趴,一双宝石般的鸟眼歪着头盯着苏白,低低轻鸣了一声,能听出它似乎很难受。
听到鳯鸣,苏白的心当即从这美景中收了回来,回眸一看,竟瞧见翎鳯颓颓的姿态,心想或许是翎鳯玩累了,便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的羽冠:“愿意回手镯里面去了?”
回应她又是一声低低轻鸣,只见那无精打采的翎鳯摇了摇头。
苏白看出来了,翎鳯有些不对劲。
瞧着它时不时低鸣,那声音细弱的好似小猫呜咽,哪里还有白天那神采奕奕的傲气?怪惹人怜。
想来想去,莫不是这鸟儿吃错了东西?
苏白当即伸手轻轻替它揉起肚子,这孩子毕竟是五叶师叔的亲生,她难免心软:“白天你吞了那么多蛇,肚子不疼,才怪了。”
翎鳯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听她这么一说,疼了也不敢哼唧。
“没准是中毒了。我做个阵,你在这等我,我去找平慎之来治你。”
低鸣!
翎鳯竟不许她走。
这也难怪,自翎鳯出生后,与苏白就一直呆在一起,即便是回储物手镯也是在她身边的,哪里有过分别之说,再说,这翎鳯还小,难免怕孤独。
苏白哪里知道翎鳯的心思,再说中毒什么的也是她胡乱猜的,只瞧此时翎鳯反应这么激烈,她一时竟无措起来。
便是这时,在这寂静的天然湖边,一声轻轻的闷哼声响起。
苏白当即警惕。
那不悦的声音:“冽风的蛇毒是天下第一,你的灵兽吃了它,死了也是活该。”
只闻声,不见人。
这话意,是确定翎鳯是中了蛇毒。
倒是那翎鳯透过苏白读懂那话语的轻蔑,竟怒极,奈何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不满的低鸣一声。
只闻那声又问:“若我能救它,条件是你的命,你敢给吗?”
她一震!
敢吗?
若没有翎鳯,她或许早已葬身万剑那座塔下的深渊里去。
即使此时的她珍惜自己的生命,可她欠着翎鳯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是从前的苏白,这一瞬不会犹豫。
可她如今却不懂自己了,竟说不出一个敢字,心中好似有种自私的念头纠缠着她的脑海,紧紧的抓着她的生命,不断地告诉她“舍不得,不能舍得”,“你不是还有心愿未曾达成,你不是有个成为强者的目标还未实现,你可还记得坠入深渊那一瞬心中的不甘”,那一团糟得念头,叫她第一次,内心争斗不休。
还不待苏白答,那头竟又冷哼一声,说道:“这话也信,傻子一个。”
忽地,随着那话音落下,一黑衣蒙面人从树影里走了出来,身上并没有带着武器,却有种天生萧杀的气场。
只能看到,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竟与苏白如此相似,一样的空灵无魂,那双眼只看了一眼躺在苏白身边忍受痛苦煎熬的翎鳯,便直视着苏白的眼,开口说道:“冽风是玲珑的东西,玲珑若不是重伤在身,依你的道行,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
黑衣人走到湖边,蹲下着水清洗了手上的血迹,继续说道:“我不讨厌你,所以我送你上路时,不会叫你感到痛苦。”
一个意识闪过,这黑衣人是铁了心要她的命!
苏白当即旋身置阵,她布阵的速度可谓是奇快的,这一点他师傅很欣慰,能叫她师傅欣慰,足以说明她的速度。
黑衣人只察觉到她的动静,再抬眼看时,这才意识到她是在布阵。
只瞧那顿起的咒文带动强大的灵力启动的屏障,将两双眼的视线朦朦胧胧隔开。
却不想那一头,黑衣人波澜不惊的空灵之眸又转回水面,继续清洗双手,说出一句话来:“急什么?现在我还不想杀人。”将洗净的双手轻柔的擦净水珠,补了一句:“否则,你已经死了。”
苏白又一震。
黑衣人说的对,如果他有心杀她,何不趁她不备?
一时她的动作僵在那里,既不收回阵法,也不继续布完这又一个阵法,一个念头浮起,她只觉的自己心口一滞。
我还是苏白吗?还是从前的那个苏白吗?
想想自出谷后遇到的这一连串紧急情况,自己的反应竟是如此陌生。
如果是,面对这些事,她应该心思慎密,临危不乱。
如果是,她的脑海不该想些无用的,更不会矛盾着内心,永远只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是因为这个时代打碎了她的信仰,打破了她的原则吗?
从而教会了她越来越复杂的情绪。
还是说,这就是人心,这就是寻找自我的代价,从前没有发现这样的自己,并不能说明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她从来不去深究了解,所以她才无缘看见自己另一面?
苏白没再多想,只深吸一口气,也不急着撤去阵法,先查看了翎鳯的精神状态,才开口:“既然你不是来杀我的,那就是来告诉我如何救它的。”
此时翎鳯的毛羽开始有少许正逐渐色变,苏白运气探查时,甚能感觉到一股腐蚀性极强的气流正在它腹底乱窜,此时再瞧,便能明白,那毒气随着体温升高而侵蚀乱窜,有部分传递到了少许鳯羽之上,才引起的色变。
虽说表面上她波澜不惊的淡然,实际上,她轻抚翎鳯腹底的手,明显在颤抖着,她不敢想象,如果救不了翎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