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死得人都不少。从来没有一次打仗不死人的。得胜之师,死人往往被抬在最后。要是军队战败了,死人也就不用抬了。
西岐的百姓站在道路两侧,两眼望穿秋水。从一开始的欢呼,到之后的忐忑,再到最后的绝望,时间漫长的好像一个元会。你我平头百姓永远不要盼着战争,嘴巴说的轻松,一张一合就是一条人命,碎掉的是一个家庭。
什么人最希望战争开打?一个是铁匠,一个是将军,古今中外尽是如此。
姬昌虽然对李靖很有自信,但没想过仗会打的这么轻松,领着文武百官近百人立在城门口,迎接凯旋之师。
姜尚李靖等人到了城门口,纷纷翻身先马,躬身行礼。姬昌满脸笑容走上前,先给了李靖一个眼神,然后将姜尚搀扶起来,说了一些勉励之言,手拉着手走进了城中,大臣中尽是赞美之词,当真是仁德之君。
李靖看到了姬昌的那个眼神,从那个眼神之中,他仿佛明白了很多:都是自家兄弟,先将丞相应付过去,兄长知道功劳皆是贤弟您的,面子总得给人家吧。兄长永远不会忘记你,来,酒席后来哥哥的书房。
......
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姬发是公子,但也是李靖的亲卫。将军不入城,他也不会擅自进入。李靖把姬发看做子侄,哪吒等人又都在身边,机会难得,自然想言传身教,教会他们更多道理。便一直等到五里外那些扛着棺材的民夫进城时,才随着他们一起进城。
进城后,他又带着哪吒、姬发等人,将那些尸首一一送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死去之人的家属失声痛哭,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这些悲痛欲绝的人。这是他在几年前听见金吒和苏烈胡乱起兵的时候就一直想做的事情,终于今天领着这些孩子们做了一遍。
姬发很难承受的了这份悲哀,几次想张口宽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而为公子的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情,哪怕这些人上来打他一顿,踹他一脚,他也觉得比在这里干站着强。可偏偏除了站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行人在家属的感谢中走出了房门,又一起去了下一家。晚上还有得胜的晚宴,两方加一起数万人的战争,西岐死了一千多人,妥妥的大胜,可这一千多人却让哪吒、姬发跑断了腿,最后还没干完:李靖干到一半受不了了,就把活都交给他们几个了,孩子嘛,总得锻炼不是。
晚宴上觥筹交错,众人推杯换盏,齐贺西岐昌隆。大臣们夸完西岐夸姬昌,夸完姬昌夸丞相,夸完丞相又夸姬发公子。姬昌只是笑着点头,看着自己儿子一一应对。直到李靖开口表扬姬发的时候,姬昌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儿子争气,当爹的能不开心?
酒宴一直到了深夜,众人是酩酊大醉。喝多了好,不管是真多还是假多,演的还是扮的,喝多了总是好的。别人喝多了你不显得喝多,是不是不好?别人在那胡乱说着酒话,你跟他们不是一个频道,是不是也不好?因此哪怕鬼精鬼精的如姜尚,也是一副醉态。更别说李靖手底下那帮小孩子了,本来心里就憋屈,大人也不管着他们,可算是喝开了。
这四个小孩喝酒,无论什么时候趴下的永远是姬发,李靖家那哥仨修炼有成,千杯不倒,偏偏又不自觉,也没因为姬发是公子就照顾他,可把姬发喝难受了。
杨戬一身白衣,独自坐在角落出奇的安静,自顾自的吃着菜饮着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显得与整个宴会格格不入,唯哮天犬紧紧相随,卧在案下偏着头啃着骨头。哪吒几人刚刚过来闹了一会,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陪了几杯,等哪吒他们离开,这个角落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二公子,怎么没将秀英接过来,依她的脾气应该很喜欢热闹吧。”李靖拿着自己一长一短的木箸,盘腿坐在杨戬身边,伸筷子夹起一块鹿肉送到了嘴中。
秀英是杨戬妹妹的小名,大名单个婵字。
“李将军。”杨戬本事跪坐在桌案旁,见李靖盘腿坐着,无奈的笑了笑,也将两腿盘起,不顾礼节的坐在那里,眼里露出少有的柔和:“她不懂事,到这里又该添乱了。”
李靖撇撇嘴,心想宠妹狂魔你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你:“令妹的伤痊愈了么?”
“昨日来的消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果然一天一联系啊。
“二公子,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李靖便将妖师鲲鹏怎么定住自己,又怎么讲螣蛇塞到自己家说了一遍。
杨戬握着木箸的右手一紧,有些关心的问道:“李将军可曾受伤?”
“倒没有,妖师毕竟是前辈,没道理伤我。只不过欺负了几下而已。还是叫二公子不要介怀,令妹重伤的仇估计是报不了了。”
“没事,已经打出了他的原形,早就报完了。”杨戬摇摇头:“话说回来还是婵儿的错,师傅让她历练,却结识了一个叫百花羞的人。”杨戬的眼神有些凌厉,他很看不上那个百花羞,很看不上:“不知道哪来的花精,忽悠我妹妹用大水灌了螣蛇的山洞,这才遭了报复受了重伤。”
李靖撇撇嘴,嗯,婵儿。这么叫挺亲切的,我要不要也这么叫?抬头看看杨戬,心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李将军。”
“怎么?”
“这场,嗯,这场闹剧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李靖知道杨戬要问的是什么,拍手笑道:“结束?这才刚刚开始啊,闹剧也是剧呵,主角还没登场,二公子就心急了啊?更何况你这么自信?你我就一定会赢?”
杨戬看着李靖说道:“我们一定赢,我从来没怀疑过,李将军不也是一样?因为我们输不起。”
是啊,你说的真对。
李靖不再接话,抬起了酒樽:“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