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可惜的是姜文焕这两样全都占了。幸亏其父已故东伯侯姜桓楚有能耐,就算没将东鲁整合成铁板一块,却也没人敢背后捅刀子。没有姜桓楚,就凭姜文焕这愣头青,恐怕起兵的第二天自己的老巢就要丢的干干净净。
姜文焕该造反么?没人能说的清楚。从他本人来看,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复仇是神圣的,没有人能阻止他。若从普通的军卒百姓来看,却无异于一场灾难。冲到游魂关城墙上的人全死了,没有一个活着走下来的,他们却仍要接受命令进攻墙垛。姜文焕似乎想用人命填平游魂关,可那数万的死尸就像嘲讽他的无知一样躺在城墙根、躺在城楼上。
兵少了怎么办?抓壮丁呀!本就难以生存的百姓此时已然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一个只会舞弄锄头的农夫训练了几日便要调到前线,谁能算到他能活几日呢?也不用算了,因为根本就没人在乎一个草木愚夫的性命。
东鲁的军队已经围攻游魂关两个月了,所有的东鲁贵族都有些担忧--再不趁着春末回家播种,今年的钱就收不上来了呀。虽然又可以便宜的购买那些奴隶了,但是没了那黄澄澄的小可爱,拿什么打仗?拿什么挥霍呢?于是他们陆陆续续的跑去向姜桓楚请命:“侯爷,可怜可怜天下的百姓吧,再不播种就没有收成了。”
人心涣散之际,姜文焕最终还是收了兵,他倒是想继续打,却已经没有可能了。人吃马嚼,起兵又匆忙,他已经没粮食了。
来时的十余万大军走的时候已然有二十万了,死掉的人一部分是死在城墙上的,一部分是死在冬夜里的。那多出来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呢?都是抓来的农夫罢了。
......
游魂关总兵府内,此时正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战争的胜利,东鲁的叛贼到底是没有前进一步,这是多大的功劳。关里的大小官员此时聚在一起,满面笑容的开环畅饮,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开心的事情了,他们本来都以为死定了的,哪怕现在想起那城下乌泱泱的人头他们都心有余悸。却不想总兵大人和总兵夫人如此英明神武。
游魂关总兵姓窦名荣,是位闭关防守的名将,夫人叫彻地夫人,两人瞧着得有四十多岁,既不以武功见长,也不会法术,却在军中很有威信。那窦荣饱读兵书,彻地夫人机智聪慧,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难怪姜文焕占不到一点便宜。
彻地夫人虽然是英雄一样的人物,到底是女人家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同宾客喝了几杯酒以后便回屋歇息了。倒是往日里文质彬彬的窦荣闹得最欢快,谁知道他喝没喝醉,上蹿下跳的直叫人好笑。
同样偃旗息鼓的还有陈塘关和崇黑虎。这个春末,给天下人一个假象,就好像回到了以前歌舞升平一样。
但明白的人都清楚,和平不过是暂时的而已。战争早晚得打起来,或许就在几个月以后的秋天。
蹲在死牢里的李靖有点想家了,昨夜又梦见自己回家了,左手抱着哪吒,右手搂着妻子,金吒给自己捶背,木吒给自己揉腿,好不快活。梦醒之后才发现眼角已经湿润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想没想这个当爹的,应该是没想,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emm......父担忧。
凭心而论他是个恋家的人,而恋家的人往往会被人嘲笑说没出息。就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有一天竟然会突发奇想,愿与天地同寿,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姬昌自打入狱第二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李靖也搞不明白这位祖宗到底哪根弦搭错了,像个话痨一样,每天没早没晚的与他说话。莫不是太寂寞了?咦,李靖突然被自己猜测吓到了,打了一个冷战,看向姬昌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
姬昌进到死牢的第一天晚上,便有一道人托梦,那道人自称慈航真人,竟说他有帝王之相!亦言他此次虽无性命之忧,却又七年牢狱之灾,这是上天对他的磨练,而能帮助他的人,就是那个同样躺在墙根、满身污秽的李将军。随后那道人还与他讲了许多,姬昌却全然记不得了。早上醒来之时又害怕自己不过是做梦而已,亲自替李靖算了一卦。虽然喷了一口血,但是姬昌惊喜的发现这李将军的气运已经和西岐连在了一起,而李靖正是那个可以辅佐他成就霸王帝业的那个人。
所以他就成天的找李靖唠嗑。烦死了。
“李侯爷,这几日见您话都少了很多,是不是有些有心的事情啊?”
李靖撇撇嘴说道:“伯侯莫要嘲笑李某了,如若不嫌弃李某称您一声兄长罢,唉,这大牢里从早到晚都昏暗异常,没有昼夜;从春到秋均是寒冷异常,亦没有四季。这些我李某人都不在乎,哪怕我现在形如槁木,心却无法如死灰。咱商量商量,能......”李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姬昌,自己其实是不想跟他说话了。
“哦,原来李想念亲人了!”姬昌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的便是贤弟的,还商量什么。我姬昌虽文不成武不就,却善于卜卦。今日我将这卜卦传予贤弟,也好让贤弟少些忧思之心。”
“我的侯爷啊,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李靖说这话其实是无奈之言,我根本不是这意思。但到了姬昌耳朵了却变成了李靖被自己戳破了秘密,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贤弟无需多言,且仔细听好吧。“
“上古时,有伏羲圣皇创造先天易(先天八卦),神农圣皇创造连山易(连山八卦),轩辕圣皇创造归藏易(归藏八卦)。我曾悉心钻研,将其演绎成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我称之为‘易’”
李靖吃惊的长大嘴巴,正襟危坐,神色再无之前的不耐,他想不到西伯侯竟然将卜卦周易传授与他,人言道不轻传,这是多大的恩情?
李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口中说道:“伯侯传授的,或为登天之阶,或为天道至言,李某不敢轻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