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的耳中满是北风呼啸之声,寒凉之气在天地间胡乱的窜着,即便是屋门紧闭,也有丝丝许许的钻了进来,恰好让被火炉烤得满是暖意的屋中多了缕清新。
灯下,杨延昭静静的坐着,他又回来到了上京城,那耶律明说是让他回来了却尘念,以好静心修行,可这红尘俗世岂是那般容易就抛的下?
更何况杨延昭从未想过进入巫教的山门,做这‘逍遥使’也不过是想着借助巫教的势力,好在辽朝境内有个保命符罢了。
如今身边又多了个左婆娑,虽说是耶律明派来保护他的,其实何尝不是监视着他?
杨延昭毫不怀疑若是他动了辽朝的根基,左婆娑肯定会立马出手,取了他的性命,因而这个女人放在身边就是个隐患。
手中把玩着那块巫教的令牌,杨延昭眉头锁在一起,此刻他心里烦乱的很,倒不是担心耶律休哥的报复,而是突然间想起一件很是严重的事情。
有左婆娑在,逃回去的难度又大大的增加,甚至可以说丝毫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得找个机会将这烦人的婆娘给支走,实在不行,那便只有除了她,想到这,杨延昭眼中满是杀机。
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回家,没有人!
灯火熄灭,屋外,依旧是寒风凛冽。
翌日,醒来,天微微亮,一夜的北风吹得天地间冰寒地冻,屋檐下倒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锥,不知为何,杨延昭竟是很想伸手摸上一摸。
触在手中,满是冰凉。
那不足一手的温暖终究使得冰锥融化了开来,水滴落而下,和在了脚下挂满霜寒冰冻的砖石上,眨眼睛便不见了踪影。
“呼……”
吐出一口白雾,顿时觉得心中舒服了许多,甩了甩因冰冻而发麻发暖的手,杨延昭走进院子里做起了晨练来。
如今有巫教在他身后,倒用不着像往昔那边隐匿行事,修为被封印了,所以得多加练习这格斗体术。
半个多时辰练下来,院子中陆陆续续的有下人起床了,杨延昭的额头上也生出了些许的汗珠,而后在一旁不出声的陈管家见他停了下来,忙将用热水润湿过,还冒着热气的锦帕递了上来。
“好久没练,有些生疏了。”
气息有些微乱,杨延昭口中呼着白气,接过锦帕,一边擦着汗珠,一边笑着说道。
那陈管家半弯着身子,笑着低声应道,“武学博大精深,小人可是不懂其中的奥妙,不过方才见大人拳脚所到之处皆是虎虎生风,应该是极为厉害的。”
闻言,杨延昭面露笑意,却不在说话,转过头,看着天边无数道红光从层层云雾中绽放了开来,红艳了那朵朵云彩,也点亮了蔚蓝碧静的天空。
看了许久,杨延昭低声道了一句,“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转身望着书房走去,刚走了几步,便见到了左婆娑,一件鹅黄的宫装,在这冷瑟的时节里,只让人觉得她很是单薄。
当然,杨延昭是对她知根知底的人,即便眼下左婆娑穿着亵衣,他也不会去同情的将棉袍脱下来递上去。
以为对方根本就用不着。
“左姑娘,你醒了啊,这天冷得很,姑娘还是先进屋歇着,切莫冻坏了身子骨,小人这就去派人准备些厚实的棉衣来。”
杨延昭自然是不会这般热心的,剩下的便是一向温和忠厚的陈管家了,当然,冷着脸的左婆娑是不会出声理他的。
面无表情的盯着杨延昭,后者也是在打量着她,似乎没有愿意开口,两人便这样静静的互望着,倘若不是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之色,还当真是有些像那说书里的桥段,风流倜傥的公子和俊俏可人的小娘子偶然邂逅,那满目含情,双脚难以移动,彷佛那一眼便是望尽了前世今生,芳心暗许,山盟海誓,守得这五百年修来的缘分。
当然,眼下这情形怎会有那情愫萌动之象,陈管家俯身低首不敢再说话,好一会,杨延昭才甩了甩手中的锦帕,嘴角上扬露出个坏笑来,“陈管家,稍后给她也准备几件肚兜来,这天寒地冻的,衣裳若是干不了,岂不是没得穿了?”
说着,肆无忌惮的在左婆娑的胸前扫过,待后者发怒之时,早已经扬长离去,留的那左婆娑极为恼怒的躲着玉足,并愤恨的念道着,“登徒子,无赖,终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恐怖的杀气之下,那陈管家则是吓得脸色一白,忙用袖子胡乱的擦着冷汗,小跑似得的往一边行去了。
吃过早膳,杨延昭躲在书房里,回想着前几日突破时的奇妙感觉,试着冲破丹田处那该死的封印。
可不管他如何的努力,那满是怪异文字与图案的封印就是那般的在着,继续着与以前一般,提不起半点的真气。
“砰!”
一拳砸在书案上,杨延昭气恼的红着眼,这些巫教的人着实可恶,好不容易踏入道炼气之境,却多了个封印,如此,一身的修为再次如同虚有一般,这怎能不让人怨恨?
待他日一定要好好的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低低的道了句狠话,杨延昭又是闭眼,试图回想着那日的感受,为着冲破封印继续努力着。
“嗒嗒嗒……”
耳边传来敲门的声音,杨延昭赶忙的收了入定的神识,抬首朝着屋外问道,“何事?”
“大人不好了,屋外来了一群兵卒,说要将大人给抓回去,此刻王校尉他们正在外面抵挡着,不过所来之人皆是凶悍的辽人,怕是很快就撑不住了。”
陈管家的语中带着焦急之色,他口中的王校尉便是韩德让派来保护他的人了,昨夜进府时还未瞧见,今个一大早却又是出现了,看来知道他回来的人不在少数。
“耶律休哥!”
眼中闪过一丝的杀机,盘膝在木椅上的杨延昭站了起来,打开门,那陈管家满脸的担忧与紧张,望着走出来的他,似乎想要出言劝他速速的离开,待想着该怎么开口时,便见杨延昭已经大步往着院子外走去,顿时心中大惊的跟了上去。
穿过游廊,走到前院,便能听到吵骂叫嚣,还夹杂着兵器相撞的铛铛声,看来双方已经交上手了。
当杨延昭走到大门前时,那闻到声响的左婆娑也到了院前的走廊里,身边跟着怀抱白兔的陈末儿,正面带笑意的对她说着什么,右手在怀里的兔子上抚摸过,两只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停下身形,看着柳梢上挂着些许柔情的左婆娑,杨延昭笑着道,“有人打到我门上了,你这圣女难道不要出面解决下?”
“师尊说了,你有生死之难时,才让我出手。”
道完这句话,左婆娑便低下头,拉着要上前的陈末儿,低声说着话儿,并拨弄她怀中的小兔子。
见此情形,杨延昭只得撇了撇嘴,继续望着院子外走去,见得风浪多了,自然不会将这些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屋外北风怒吼,似刀如剑,吹得人面脸生疼,可是此刻王品已经顾不得这些,拿起往日里丢在一边的长矛,面红脖子粗的对着面前刀身泛着寒光的辽兵。
虽说心中仍有些胆怯,但他也是有军令在身,务必要护住这院中人的周全,贝伦山狩猎的事情王品也是听说,倘若让这些人将杨璟给抓走,必定是先杀而后快。
而他是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且不说王品是受命来此,也不要说杨延昭吩咐下人对他们的照料,单凭辽人眼中的轻蔑和羞辱,今天这口气绝对不能咽下去。
老子就是南军怎么了,可也是响当当的汉子,身子里的血也是热的!
想到这,王品将手中的长刀又超前抵了抵,挡住那满是络腮胡须的辽人裨将,丝毫不做退让。
“给我冲,大王说了,谁当杀谁!”
这句很是嚣张的怒吼让立在门后的杨延昭听得很是仔细,在辽朝月余,他还是能明白契丹语中的跋扈和狂妄。
当真是什么人都骑到他头上撒野了!
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冷着脸,杨延昭令满是不安的陈管家打开大门,继而大步跨了出去。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宅子外对峙的两拨人,纷纷朝着杨延昭望了过来,辽人皆是面带怒意,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而王品所带的一列兵卒则是奋力的阻挡着。
“大人,赶紧离开这里,我等挡着他们!”
杨延昭此刻在辽朝并无官职,王品这一声大人自然是依他宋朝的身份叫来的,这时刻,王品不再是受命于人,整日里做着窝火事情的南军。
他也是堂堂正正的宋人!
不过杨延昭没有走,而是径直的走前,将王品拽到一边,躲过那裨将的长刀,回身便是一脚,踢得那辽人大汉飞出数丈之远。
“去你娘的,到了老子的地盘还不收敛,谁不要命的上前试试!”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立在那里的消瘦身影竟然无人敢上前,只觉得他就是那凶神恶煞,浑身散发出的骇人杀气竟比这刺痛肌骨的北风更寒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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