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这声音,杨延昭也不禁转过首,却见来人亦曾相识。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se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一载未见,潘影依旧是红se夺目,美貌动人,只是少了些清纯,多了丝妩媚妖艳。
径直的走到赵德昭身边,后者忙让人添来桌案,并略有埋怨的道,“蓁儿身子不适,该早些歇息才是,怎么又寻了过来?”
微微做了一礼,潘影坐在了赵德昭的身旁,“臣妾本是睡下了,不过听闻道金花郡主来了,遂起身过来看一看。”
听得这句话,杨延昭只觉得一双美目在他身上流转而过,不知为何,竟有寒凉之气,正恍惚之时,却闻耳边响起柴清云的惊呼。
“德昭哥哥莫非已经……”
笑着颔首,赵德昭举起了手中的白玉盏,“玉儿你去了闽地,便未告知此事,王兄这就给你赔不是了。”
众人之间,柴清云自是不会耍起小xing子,欣然的饮了杯中浓茶,并笑言着过两ri送来厚礼以做庆祝。
柔荑轻抬,用玉箸夹了个蜜果,送到了赵德昭的口中,潘影抬首望向柴清云,“听闻郡主去了闽地,王爷寝食难安,如今平安归来,倒是能放下心了,只是那贫瘠苦寒之地,也让郡主清瘦了不少。”
说罢,转过首,与赵德昭细语道,“王爷,臣妾想将你前两ri带回的滋补之物送些给郡主府,你看可好?”
“倒是本王疏忽了,玉儿较先前是清瘦了几分,便这般去做吧。”
饮着杯中的温茶,杨延昭默不作声,潘影眼下显然深的赵德昭的欢喜,而她的所言所行,亦有豪门大院女主之风范。
身边,柴清云自是出言道着谢,虽说二女并非闺中好友,但如今已是一家人,闻得这话语中的关切之意,岂能不做理睬?
又是说了几句,潘影似乎有了疲惫之se,起身做了礼,并邀柴清云改ri前来一道用膳,在数名侍女的簇拥下,缓缓离去。
至始至终,她都未与杨延昭道过一句话,只是在离开之时,美目斜视,瞥了一眼。
潘影离去后,几人饮茶说着经史子集,道着奇闻异事,倒也颇为欢愉,待一壶茶水尽,却也是月当正空,疏影寥寂,鸟栖虫匿深夜时。
话到尽兴之处,潘集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正当举杯yu饮时,却突然双目放光,盯着杨延昭,“延昭兄,近ri听闻官家要重建三馆,此言可为真?”
语中有些好奇,有些震惊,也有些期待。
这些表情恰到好处的糅合在一起,成功的展示出了一个读书人对于听闻三馆重建后的难以置信和满腔欢喜。
只是,杨延昭却是明白,这句话所指何意,潘集乃是赵德昭的心腹,怎能不知朝殿之事,如今这番问,不过是道了出今夜的正题罢了。
如此也好,话说开了,便能早些回去歇息,免得惹来无妄之灾。
想到这,遂放下正在把玩的杯盏,点着头回应道,“确实如此,官家圣明,行圣贤之道,乃是我等读书人之幸事。”
闻言,潘集笑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继而放声笑来,“这等幸事,当痛饮三大杯才是!”
一旁,赵德昭见他这般痴狂,不由得唤人取来一瓮酒水,那潘集愣了稍许,竟真的拍开封泥,酒瓮畅饮,好一会,才擦去嘴边的酒渍,口中喊着痛快。
“好一个癫狂愚生!”
赵德昭笑骂了一句,指着杨延昭道,“倘若你知道此事有延昭兄来负责,还不要对他五步一拜,十步一叩?”
“当真?”
潘集猛然起身,径直走上前,俯身一礼,“延昭兄,潘文凤虽不能为天下读书人言谢,但仍是要谢过,只望三馆在延昭兄手中,再现往ri的端庄圣颜。”
此举,似乎真情实意,让杨延昭有些不明了,但还是越过低案,上前扶住潘集,“文凤兄切莫折杀了杨璟。”
正说着,那一声叹气传来,抬首望去,却见赵德昭面露低沉之se,“只是可惜户部饷银不足,延昭兄即便是有经世之才,也难以成无米之炊。”
“这可如何是好?”
潘集顿时满面灰土,而杨延昭这才清楚他是在与赵德昭唱着双簧戏,遂也未将心中的盘算道出来,只是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夜风轻摇着花草,再无声音,一片寂静。
半晌,赵德昭抬首盯着柴清云望了几眼,这才沉声道,“延昭兄,小王府中有些月钱的盈余,倘若在典卖些玉石器玩,倒是能凑出万两纹银。”
这是要收买他?
心,提了起来,杨延昭忙惊慌出言道,“王爷使不得,王府之物,皆是皇家御用之品,岂能沦落到民间,遭蒙尘垢?”
摇着手,赵德昭大笑起来,“本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如何?延昭兄还是莫推辞了,权当小王为天下人做些事来,否则享受多年荣华富贵,总觉得心中有些亏欠之意。”
“王爷所言极是,这等幸事,潘文凤怎能坐看延昭兄为难?平ri里我也积攒了些银钱,约莫着数千两,虽是杯水车薪,但愿能稍解延昭兄之忧。”
话至此,杨延昭顿时觉得盛情难却,心中即便有着防备,还是感觉有些触动,可他向来不喜欠下不明不清的恩情,遂行礼婉言道,“多谢王爷与文凤兄,只是银钱一事,杨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应当稳妥无失。”
闻言,赵德昭与潘集不禁对视了一眼,稍后,朗声笑道,“如此甚好,延昭兄总是让人刮目相看,这次,小王自要拭目以待。”
只是笑声之下,他那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了柴清云身上。
自是,三馆一事上议论也就成了工匠技艺之上,所幸赵德昭也不为jing通,提了几句之后,却是将话锋一转,再次面露欢意,“听闻官家请延昭兄为太子讲师,小王当是得恭喜延昭兄了,不过有一事,厚颜相求,还需延昭兄应允才是。”
“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蓁儿已有身孕,想来不多ri便为小王添得子嗣,倘若是男丁,还望延昭兄收他为徒,教以经学,助他bsp;ren才是。”
话音落下,杨延昭右手一抖,差点将手中添了茶水的青瓷壶碰倒在地,而身旁的柴清云却满是欢喜惊呼道,“德昭哥哥你是说王妃她有喜了?玉儿要做姑母了么?”
杏目含喜,笑脸如花,自是美不胜收。
“恩,太医来瞧过,应该错不了”,赵德昭也是笑容满面,说着再次转向杨延昭,“不知延昭兄能否给小王一个薄面,勿作那些推辞之言。”
此时,杨延昭大抵也明白今夜赵德昭寻他的用意,作燕王府的教授,这是在逼他站队,成为燕王一派。
这种事,杨延昭在心里,很是不喜欢。
只是一旁,柴清云饱含欢喜与期待的望着他,于情于私,杨延昭都不想看到那双明眸眉目中出现失落之se,遂出言轻声道,“王爷厚爱怎敢不从,待小王爷入学之后,杨璟定当倾心相教。”
眼中闪过丝异样,沉默了片刻,赵德昭又是放声笑了,说了些亲近的话语来,待壶中茶水再次饮尽之后,主客也算是尽兴而别。
晚风多了些凉意,君子兰仍在舞动,赵德昭立在柳杉下,抬首看着那大红灯笼,半晌才面露轻笑,“杨璟,直到现在,你还想着明哲保身,只是,朝堂之中,哪能这般顺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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