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城,杨延昭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洪筹因小周后之事被牵连,如今又借自己与赵元佐相识而伴随这未来太子爷身边,如此一失一得,或许也是因祸得福。
到了院子,张谦等人已经是自娱自乐了,见杨延昭回来,免不了要问上几句,后者笑着坦然说着官家令他去闽南好生办事之类的吩咐云云。
官文任命以下,前往闽南也是近在眼前的事情,虽有伤感,但在杨延昭的故意调动的气氛下,倒也少了愁绪。
晚膳后,何钰有些不安的拉着杨延昭走到了一边,略带无助的低声说着,“兄长,你过几ri便要去闽南,小弟今后有些难处可该与谁询问?”
闻言,杨延昭笑了,在他厚实的肩头拍了拍,“今夕,你经商很有天赋,哪里一直需要为兄的指点?
不过你不提,我也有件事要与今夕商量,若是此事做好了,富甲天下也只是唾手可得。”
眼中露着些疑惑,虽然何钰不会怀疑杨延昭所说,但不解之意还是有的,难道是兄长在临走之前想要交待他一些东西?
思量着,何钰开口问道,“兄长是不是有事情要嘱咐今夕?”
“恩。”
点了点头,杨延昭右手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将所想之事说出来,好一会,深吸了口气,“今夕,我要去闽南了,世人皆知那里荆棘遍地,穷山恶水,好比人间炼狱一般。
但在我眼中却着实不然,特别是对今夕你,闽南无疑是一块聚财之地。闽南靠海,而海外有他国,所以……”
说到这里,何钰已经有所明悟,“兄长是想让小弟走海上的买卖?”
“不错,此间,我大宋的上至玉石,瓷器,丝绸,下及茶食药典在海外都是稀少之物,而他们手中所有的黄金白银也是我们所需要的。”
“可是兄长,海外经商自前朝伊始便是由市舶司负责,而我朝亦随之,若是贸然所为,会不会?”
何钰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之举,这等事若是被朝廷发现,想来是要追究下来的,可要是做得好,三五年之内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而那时,早已经赚够了钱财。
将心一横,杨延昭沉声道,“今夕,富贵险中求,这次官家让我去闽南,明面上虽是转运使,但实则也是负责此事,所以,这是一个契机。”
脸se飞快的变幻着,何钰宽硕的额头上溢出丝丝的汗珠,许久,一咬牙,“兄长说得对,富贵险中求,何今夕唯兄长之言从事。”
“好,待我在闽南将根基打下,到时候派人通知你,不过今夕你得提前准备,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人知晓,需你亲自来做。”
“小弟省得。”
秦王府,赵廷美喝了口手中的茶水,闭着眼,满是陶醉之se,“卢大人,原来点茶比煮茶可口多了,而这点茶的茶水与茶叶也确实至关重要,如今本王可是极其喜欢这西山甘泉点的芊螺茶了。”
“王爷在茶道上的造诣谁人不晓,下官只不过是班门弄斧,让王爷见笑了。”
对于卢多逊的话,赵廷美笑着摇了摇首,也不再上面继续言语,放下杯盏,转而问道,“卢大人,可有合适之人?”
闻言,卢多逊收了笑意,捋着胡须,半晌才道,“本来杨璟是极佳人选,只是眼下已被派到闽南;而那吕蒙正,xing子孤僻,怕是不好使唤,探花李至则恰恰与吕蒙正相反,也不适宜,想来想去,下官只觉得一人可行。”
“哦?”
见赵廷美眼中多了些神彩,卢多逊缓缓的继续道,“向敏中,向常之,此子也是颇有才能,最为要紧的是,心xing沉稳,而他的同门师兄,毕世安如今在大内都部署,很是得沈大人的赏识,王爷或许可以一试。”
“善。”
下午之时,院子中仍是谈笑一片,但是笑声之后,总是掩不住的那丝许的离别感伤,半个时辰前,宫中来了旨意,让杨延昭后ri前往闽南赴任,罗氏女、八妹以及排风已经开始收拾物件了。
“状元郎可在院中?”
院外,一声询问,萧慕不由得探出身子去,却是一身穿甲胄的汉子。
“你可是找我家公子?”
在外,‘教官’二字是唤不得的,萧慕也明白,遂都是以‘公子’来称呼杨延昭。
见到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对方明显愣了片刻,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又释然了,抱了抱拳道,“在下李易,与状元公有过一面之缘,还望通报一声。”
都是武人,而且还颇为知礼,萧慕也不由得生出了丝好感,“我家公子在院中,某这就去告知他。”
一边,正在打趣韩国华的杨延昭听到萧慕所说,不由得在脑子中回想着,可是任由他想破脑袋,也不记得何时结识过院外之人。
待他走出去一瞧时,这才猛然记起来,竟然是那ri出手救潘影的厢军壮士,只是他来寻自己做何?
“状元公,不请而来,还望莫怪。”
对方的话语打断了杨延昭的思索,忙笑着道,“李壮士说笑了,杨璟岂会如此,那ri见壮士身手便极为惊叹,只是近来琐事缠身未能登门拜访,没想到今ri会见到壮士,还请进屋,你我也好能畅谈一番。”
“院子李易就不进去了,以免叨唠了状元公的家眷”,李易摇首道,“在下听说状元公要去闽南,自作主张的订了桌薄酒,还望状元公能赏个脸面。”
“这……”
杨延昭面露犹豫之se,二人不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只不过是记得个模样而已,他连对方的身世都不甚了解,又怎得会给自己饯行?
或许是看出了杨延昭的为难,李易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得知状元公为代州人氏,遂想打听些事情罢了。”
代州?
听到‘代州’二字杨延昭不由得重新打量了李易几眼,心中也多了些jing惕。
“状元公莫误会,李易自幼孤身一人,唯有叔父为伴,后来我与他分别了,这些年虽然知道他在代州,可是为了混着生计,也无闲暇去探望,只是听说叔父在代州城的兵营中,遂想跟状元公打听打听。”
原来是这样,杨延昭有些释然,想到对方应该是厢军中有些地位之人,也起了结交之心,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要多谢李壮士的一片盛情,杨璟交待两句,这就随你去。”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巷口的酒楼,此时离ri落还有一个时辰,店中的活计也闲的气劲,见到杨延昭,忙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着,“状元公,您今个儿可是来早了!”
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李易,“胡兄弟,我的朋友已经在你们这订了酒菜,难不成现在来吃不到?”
那胡姓的小厮这时才看到落后杨延昭半步的李易,不由得收了脸上的欢喜之se,连连点首道,“有得,有得,两位这边请。”
“有劳胡兄弟了。”
杨延昭到了声谢,跟在小厮的身后往楼上走去,身后的李易双眉微聚,稍许,才大步跟了过去。
“对了,李大哥,你还未说令叔父姓甚名谁?”
几杯酒之后,倒是熟络了几分,杨延昭本就无那些位卑尊优的思想,所以对李易倒也是亲切了不少。
“叔父姓李,单名一个牧字,不过在营中为何,还是不怎么清楚。”
李牧,名字有些耳熟,但是杨延昭确信,这不是他在代州城中的营地所听到的,想了半晌,不由得讪讪的笑了笑,“李大哥,实在对不住,小弟似乎未曾留意过。”
放下手中的酒杯,李易叹了口气,“罢了,代州城中兵士数万,延昭兄弟没有见过,倒也是正常,待过阵子,闲暇之后我在去代州寻一寻他。”
“确该如何,树yu止而风不静,子yu养而亲不待,李大哥还是趁早为之,名利不过转眼云烟,世上最值得你付出的,除了至亲之人,还能有何?”
说着,杨延昭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失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麻略带酸辣的酒在胸膛中生出丝丝的热意,但却始终暖不了那突然生出的凄楚之意。
情绪低落的杨延昭再次饮了一杯,那低着头的李易许久低低的问道,“延昭兄弟难道你不恨么?”
“恨?”
他是在问自己恨杨业么?
这确实说不清楚,他二人的作为父子相处的时间短之又短,其后,被逐出了家门,平心而论,杨延昭却没有恨过。
毕竟在心底,杨业还不能等同于‘父亲’一词。
摇了摇头,杨延昭露出个凄楚的笑意,“恨什么?又为何很?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如今,杨璟在外,不能奉孝与身边,已是自责万分。
若是能有机会,我绝不会倒恣意而为,如今连见上一面都已是不可能之事,说实话,杨璟心中无恨,唯有悔。”
听完这句话,李易有一次的沉默不语,捏紧的拳头慢慢的张开了,端起桌上的酒仰头饮完,“延昭兄弟说得极是!”
之后,二人继续喝着酒,只是杨延昭的情绪似乎一下低了很多,以至于到最后竟浑然没了知觉,留下李易听着他口中喃喃自语,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我要回家,老天爷,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