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刘延昭明白,赵光义是心动了,每个人,特别是执掌天下的帝王都有着野心,都想着开疆辟土,一统四方,关键是你要怎么激起他的渴望。
而北汉,无疑是赵光义目前最想得到的。
“回官家,草民所说句句属实,小民乃是代州守将刘继业之子,数ri前马峰作乱,从晋阳城逃脱之后便一路赶来,yu将此事告知官家。”
刘继业之子?
听到这,赵光义倒是有些惊讶,怪不得起初觉得他有些眼熟,这时才想起来,不正是像他见过几面的刘继业么?
刘继业骁勇善战,忠于刘氏,此人是刘继业之子,赵光义不免觉得此中有诈,顿时脸se又寒了几分。
“既然你是刘继业之子,又为何来大宋,告知朕此事,难不成想给朕下个圈套!”
赵光义的冷言让刘延昭暗暗叫苦,千里迢迢,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设计你这一国之君,那不是吃饱了撑的,若是ri子能够安逸无忧,就算打死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提着脑袋在腰带上的活。
“草民不敢,官家恕罪”,行着礼,刘延昭吐了口气,算了豁出去了,要是说服不了赵光义,也别想今后的遛鸟逗狗的ri子了,今天就要交待在此处了。
“北汉刘氏气数已尽,而大宋朝却是众望所归,因而无论是为了刘家还是北汉的黎民百姓,草民都没有欺瞒官家的打算,也没有欺瞒官家的胆量。”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些作用,赵光义那如毒蛇般的目光收了几分,“难道你不怕朕杀了你们?”
“怕,草民是凡夫俗子,对于生死还没看透,自然是怕的紧,但若是官家能出兵拿下北汉之地,百姓得益,草民就算死也无憾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违心,但场面话在任何时候都不嫌少,赵光义或许相信了刘延昭所说,不过眉头却拧的更紧了。
“官家可是担心契丹人?”
此子颇为聪慧,赵光义暗道了句,也不否认,“契丹人终究是我朝发兵北汉的心头大患。”
“草民在离开晋阳之时,恰遇到马峰派出向契丹求援的使者,便设了个埋伏,将其全部斩杀。草民也私下里算了算时ri,纵使马峰夺了位,要想稳定必须要花个数十天,到那时,契丹人还未有消息到达晋阳,他才会继续派人,其中一耽搁,契丹人就算出兵,也为时已晚。”
“此言当真!”
赵光义竟猛的站了起来,一直以来,契丹是拿下北汉的最大障碍,要是没有契丹插手,夺下北汉简直是易如反掌。
“句句属实,只是官家yu拿下晋阳城,还需趁早发兵,倘若给了契丹人南下的时间,怕是代价会更大。”
代价会更大,说明还是可以攻破北汉,只不过时机没有现在好,也更能体现刘延昭来报信的价值。
“就算契丹人还不知情,你能肯定北汉不会拖延到契丹人出兵,你爹可是要归顺于朕?”
北汉良将已经寥寥无几,能真正杀敌取胜的也就是刘继业了,所以,赵光义要确认刘继业是否真的归顺,这样才能在心中拿出怎样的攻势。
露出一个苦笑,刘延昭再行一礼,“请官家恕罪,家父并不知刘延昭来了大宋,但草民可以保证说服家父,不动大宋一兵一卒,将代州城拱手奉上。”
“你以何为保证?”
自古以来,只有父命子从,子代父,倒是少了些信服,赵光义当然也不会这般轻易的相信。
“家父忠于刘汉是因报旧主的赏识之恩,现在刘氏一脉已亡,自然是不会与官家为敌,因为他看得比草民清楚百姓的需要,更为重要的是家父不愿为契丹人卖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是官家有所怀疑,草民愿意以项上人头为担保,拿不下代州城,官家便取了草民的xing命!”
刘延昭说的很是坚决,赵光义看了他几眼,终究点了点头,“你很不错,要是拿下北汉,朕便封你为将。”
“草民多谢官家福泽,只是大宋将才济济,俊杰无数,草民自觉不如,所以还请官家恩准,许草民参加科举之试,用胸中所学,跟随官家创出大宋的太平盛世。”
好小子!
之前赵光义对刘延昭的是有些好感,但到了现在,却是对他眼界大为欣赏,北汉拿下,大宋所要的便是治世能臣,不得不说这般选择很有眼光,也很有魄力。
毕竟刘延昭可是将门之后。
“呵呵”,赵光义竟难得的笑了,“古人是弃笔从戎,而你这将门虎子竟要弃戎从笔,当真是反其道而行。”
“古人是身处乱世,不得已而为之,而延昭将处太平盛世,戎马俱息,百姓安居乐业,自然要饱读圣贤之书,多行圣人所言之事。”
“好,说的好,太平盛世,刘延昭,朕应了你,来年科试你若是登第,朕便重用与你!”
也许是说道了赵光义的心里所想,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与刘延昭又聊了些,最后因身子乏了,才命人将他送出宫去。
“王继恩,晋阳那边没有消息传来么?”
守在殿内,知晓刘延昭所说的中年太监当即明白赵光义所指何事,慌张的跪地叩首,“圣主恕罪,ri落之前是有过一道折子送来,只是奴婢以为是寻常之事,加之圣主最近劳累,所以还想明ri呈上。”
“哼!”
一声冷哼,吓得王继恩不断的磕头请罪,“你个老匹夫,还不给朕取来,下次再有此事,便直接提着头来见朕!”
“奴婢谢圣主,奴婢谢圣主……”
王继恩连连谢恩,弓着身子,口中念道着,退出了殿外,不过除了垂拱殿,眼中立马闪过一丝yin狠。
刘家小子,今ri之仇,咱家算是记下了!
翌ri,刘延昭还在客栈休息,一队人马匆忙而至,来者,他也见过,正是昨夜引他进宫的禁军校尉。
原来赵光义下了圣旨,宋朝大军兵分三路,即可开始出兵伐汉。
初闻这消息,刘延昭有些微楞,命令下达之快,就算他也没有想到,更让他难以相信的是赵光义居然同意他前往代州,说服刘继业。
单凭这魄力与气度,赵光义能登上皇位,也不只是靠着运气。
“官家有令,尽快启程,刘公子你看?”在宫中当差,那校尉也听到了风声,自然对刘延昭更加客气了。
“吴大人说的是,延昭别无他物,可立即出发。”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时不待人,多一些时间,便就多一分先机,因而刘延昭唤来崔平与蓸山,与客栈结了帐,和校尉吴斌一道往代州城而去。
“王兄,官家发兵了!”
郡王府,听到消息的赵德芳满是欢喜的朝着凉亭中的赵德昭大步走去,后者忙放下手中的笔墨,“德芳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德芳去拜访皇叔,恰巧听到此消息,便赶来告知王兄了。”
“看来他是成功。”
眼中满是复杂之意,赵德昭看着石桌一边摆放的‘渔家傲’,字迹依旧是筋骨飘逸有力,让人难以琢磨,更是难以模仿。
“恩,刘延昭这个人当真对得起少年俊杰四字,只可惜……”
赵德芳点首附和,但语中却有着无奈的惋惜,少年俊杰,识时务,这种人,必定会得到高位之人的赏识,与他兄弟二人怕也只能是泛泛相交,做不到推心置腹了。
凉亭里,两人都没说话,好久,赵德芳转过头,往向北边,“王兄,你说刘延昭这种人在北汉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他会不会已经和玉儿相遇过?”
玉儿?
赵德昭脑中闪出那清秀可爱,可又骨子里极为倔强的小丫头,只能连连摇头苦笑,“德芳,北汉已成是非之地,玉儿自小便听你的话,还是快些将她给召回来,也免得受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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