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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葭苇又恢复了自己御前司侍的身份,守在皇帝的龙辇旁端茶倒水。每天按时给瑨妃讲故事,只是瑨妃看她的眼神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不过听说皇帝几乎夜夜宿在玉锦宫了。

这些日子事情总是接二连三,她都差不多快忘记了——自己身体里还有两颗毒药。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毒性都不发作呢?静姐姐说身体一不舒服就去找她,可是她自我感觉挺好的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步伐不免慢了下来,她抬起头,望着冷宫的大门,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杵了大概十来分钟,这才下定决心,再一次把左手伸进袖子里确认了那张皇宫地图还在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冷宫的大门。

“静姐姐,你在么?”

静儿正蹲在院中拔除杂草,听到声音立刻起身走至她身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快进屋,我给你看看。”

“我没事儿,”顾葭苇笑着说道:“就是来看看你啊,顺便把这张地图还给你。”她拿出地图,递到静儿面前。

静儿也不推辞,接过地图藏于袖中,把她迎进屋里坐下,转手倒了一杯茶,“你的毒真的没有发作吗?”

“真的没有,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没有发作,还是……”顾葭苇凑近静儿的身体,“其实你主子给我吃下去的毒药是假的?”

“不可能,主子当时只带了那一粒清律。”

“那我就不知道咯。”顾葭苇双手交叉放于脑后,悠闲地不像话,放佛现在中毒的不是她。

静儿沉默了一会,道:“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顾葭苇听话地伸出手腕,静儿用二指搭于她的脉搏之处,细细地听着,又检查了她的舌苔,眼球,耳朵的情况后,惊道:“你身体里还有别的毒药?”

顾葭苇连忙询问:“静姐姐可是看不来那是什么药了么?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不过奇怪地很,两种毒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显示出来,所以我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静儿略为思量了一番,摇头,“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或许它吸收了清律的毒性,又或许两种毒相生相克了,总之你最好拿到这两种毒的解药,否则的话,就算是弄梅公子,恐怕都解救不了你。”

解药?谈何容易。上次那个慕容风尘就已经把话讲得那么明白了,李德海那边……只怕自己没坐上皇妃的宝座,他是不会给解药的。

“弄梅公子?他是什么人?”

“他是江湖上最擅长于毒药之人,清律就是出自于他之手,此人性别不明,只穿绣有梅花的锦袍,所以人称弄梅公子。而且他行踪不定,善于易容,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所以你最好还是别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顾葭苇咬咬唇,为毛每个年代都有那么几个行为乖张性格怪异的人啊?既然那么有能力,就开个医馆坐下来救人赚钱就好了嘛。

静儿见她情绪低落,稍微一想,起身从抽屉中拿出一幅画,展开放于顾葭苇面前,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见过这个女子吗?”

顾葭苇收回思绪,盯着那副装裱十分精美的画卷上面的美人儿,看了好一阵,才道:“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始终想不起来了。她是谁?”

静儿的心骤然被提起,她连忙追问道:“真的见过吗?这是她二十年前的画像,可能会有一点区别,你仔细想想。”

顾葭苇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一时之间真的想不起来了,要是我想起来,立刻过来告诉姐姐你。”

静儿失望地叹口气,收起画卷,自己在皇宫找了2年,也没有任何线索,何况她这个刚入宫不久的人呢?

“静姐姐,她是谁?对你很重要吗?”

静儿背影一僵,苦笑着,“重要吗?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她,可是为了她,我几乎付出了所有……”

她眸中透露出来的那一丝苦涩,顾葭苇看得真真切切,那是一个爱而不得的表情,她揽住静儿的肩膀,“没事的啦,静姐姐,皇宫就这么点大,我会帮你注意的。”

静儿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弯弯嘴角。

“啊咧,都快午膳了,我先回去啦静姐姐,有空再来看你。”

“好的,记得身体一旦有什么不舒适就立即来找我。”

“嗯。”顾葭苇放开静儿,走出了冷宫的大门。

这个皇宫,好像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顾葭苇在冷宫旁边的杂草丛里扯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慢悠悠地往回走。

脑海里还是不断地搜索着,自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里所见到的每一个人的面孔,画像中的那张脸,她一定是在哪个地方见过才对。

突然,她感觉身后有人用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布蒙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一只手从身后扣住了她的脖子,她努力挣扎,指甲扣着那只手臂,最终,还是被迷晕过去。

不是吧,被人绑架了?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正被人用抹布堵着嘴巴,绑住双手双脚躺在一间狭小,阴暗的房子里,看来是某个宫的暗格。难道对付她的是嫔妃?

可是她不觉得自己和哪位娘娘水火不容了啊。想着,她集所有力气于上半身,一个用力,坐了起来,完成动作已是气喘呼呼。

这个房间里当真是做得好,除了她这个人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样的设计,关人是再好不过了。

挣扎了好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她停止了动作,屏住呼吸,左耳贴于墙壁,只闻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妹妹好雅兴,今儿个怎么得空到姐姐这里来看看了?”顾葭苇收回脑袋,这个女声好熟悉,她略微想了一番,瞳孔瞬间放大,天,那不就是瑨妃的声音吗?

难道绑架自己的是瑨妃?

不是吧,她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呢?

顾葭苇见又有声音传来,连忙再次把耳朵贴了上去。

“皇上这几日确实是在本宫这里用晚膳,但实际还是回了正和殿就寝,所以妹妹又何必嫉妒我呢?”瑨妃的声音再次响起,难怪她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饿怪异,可是这也用不着把自己绑来吧。

“听说皇上最近正在改革,所以难免会有些忙碌,妹妹不必担心,等过些日子皇上闲下来,就会想起妹妹了……嗯,本宫乏了,你们离去吧……”这个瑨妃处理后宫关系也挺有一套的。顾葭苇见声音逐渐消失,连忙用头撞击着那木质的墙壁,发出了声响,同时也痛得她眼泪直流。

瑨妃一听,疾步往寝宫走去,掀开床垫,走了下来,站于顾葭苇面前。

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葭苇,并不说话。

顾葭苇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惹得瑨妃一阵大笑,“顾司侍,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抓你来吗?”

顾葭苇眨眨眼,光线很暗,也不知道瑨妃看不看得清楚,她摇摇头。

“哼!你这个狐媚胚子,竟然敢勾引皇上,让皇上三番五次宠幸你,宿于你那个繁星苑,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虽然光线不好,但是此刻瑨妃的脸上一定扭曲地厉害。

她听完,不禁对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的,皇帝啊皇帝,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无话可说了吧?本宫就知道李德海带你入宫是不安好心,哼!”

顾葭苇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眼前这个蛇蝎毒妇,我堵住你的嘴巴,看你怎么说!

“今天,本宫就让你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顾葭苇一听,猛地放大瞳孔,不是吧,她要动用私刑?

见人影缓缓地走向自己,她摇着头挣扎着,奈何手脚实在被捆得太紧,无论怎样挣扎,都是徒劳。

瑨妃红着眼,大力撕扯着顾葭苇身上的衣服,没人能明白她心中的痛,每一次皇上的到来,都只是因为自己的爷爷是大将军的缘故,他不笑不说话,自己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博得一爱,凭什么这个狐媚子可以三番两次迷得皇上宠幸她?

顾葭苇只觉得背上一凉,衣服已经被她撕破,露出大片的肌肤,她浑身止不住地抖着,因为她看到了,瑨妃的手上正握着一把尖针。

天啊,这是大景朝版容嬷嬷吗?

一声闷哼,针完全没入了她背上的肌肤之中,顾葭苇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疼晕过去了,那种万箭穿心之痛真的让人忍不住要咬舌自尽。她浑身不断抽搐,强忍住没有掉一滴眼泪,尽管嘴巴被堵住,还是不断地用力说:“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所有的呼喊在瑨妃耳朵里全部演变成为求饶的声音,她脸上露出更加嗜血的笑容,“从今天起,世界上就没有顾葭苇这个人了,就如同前面几个司侍一样,等本宫折磨得厌倦了,你将永远消失。”

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在叫嚣着疼痛,她甚至听不到瑨妃讲了什么,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死。

针头细小,根本就流不出血液,所以场面算不上血腥,但是瑨妃还是觉着胃里翻腾地厉害,她不得不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吐出来。

顾葭苇恍惚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她勾起一抹笑,还好,终于停止了,原来死亡真的这么痛苦。

瑨妃站起身,用脚踢了踢她,“喂,装死吗?”

见她真的一动不动,而胃里面闹腾地更加厉害,她轻哼一句,“今天就到此为止,算你走运。”然后右手捂着嘴巴,爬了上去。

不久,外面突然变得混乱起来,想是那瑨妃传来了御医整治。顾葭苇动动手指,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她心中燃起了蚀骨的怨恨。

莫名其妙地被拉进宫,莫名其妙地被下毒,再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李德海,瑨妃,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今日她顾葭苇要是没有死,一定不会忘记此时的仇恨!

突然,外面变得更为嘈乱,一个尖而细的声音直直地挑动她的神经,“快去通知皇上啊,瑨妃娘娘有喜啦。”

原来她刚刚的反应是孕吐,瑨妃怀孕了,那样蛇蝎的女人竟然也有做母亲的资格,那个皇后,恐怕也不是个良的主儿,相信后宫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一阵急促的步履声响起,接着,皇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爱妃,你辛苦了,现在身体可有不适?”

“皇上,臣妾现在感觉尚好,多些皇上关心。”瑨妃的声音柔弱无比,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太医,以后你就专门负责娘娘的饮食与身体,若是皇子和娘娘有个什么闪失,朕一定唯你是问!”司马晔的声音冷得像北极的骤风,这个男人,终于可以尝到为人父的感觉了,但又时刻为孩子担心着,因为不想让他出世的人,实在太多。

“是。老臣领命。”

“谢谢皇上,臣妾现在有点累,皇上先回去吧,国家大事要紧。”

“嗯,那爱妃你好好休息,注意身子,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

皇帝就这么走了,顾葭苇张了张嘴,想要喊住他,却是徒劳,况且如今瑨妃怀有身孕,母凭子贵,就算皇帝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里,救了出去,难保下一次瑨妃不杀人灭口,仗着有皇子,皇帝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到头来,还是一场折磨。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瑨妃终身禁锢在这里等死?顾葭苇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泪。

司马晔走至玉锦宫门口,突然感觉脚下踩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枚闪闪发亮的发夹,他弯腰拾起,细细望了一番,然后紧握在手中,提步离去。

已是掌灯时分,小颜不停地往门口张望,依旧不见她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

小莹见状,安慰道:“不必担心,她鬼灵精怪地很,准是又发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说不定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小颜转头对她一笑,“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右眼皮一直在跳,自从早上出去就没见她回来过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担心,或许真的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没有看到人影,天已经完全黑了,小颜顾不得那么多,直接疾步往门外走去。留下两姐妹面面相觑,小紫道:“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吧,说不定小苇回来没有看见我们也会担心的,小颜没有找到她就会回来的。”

小莹点点头,两人便各做其事。

此时李德海还守在御书房门外,小颜冲上前去,小声道:“千岁,小姐不见了。”

李德海一惊,吩咐手下的人注意皇上的需求,便带着小颜走往较为偏僻的地方,冷声问道:“什么叫做小姐不见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小颜吓得立即跪下,“奴婢该死,只是小姐今天早上出去值班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奴婢以为她是贪玩,所以到现在才敢来告诉总管。”

李德海一甩袖子,双眉紧紧皱起,她不可能是自己偷跑出宫,那为什么没有回去?难道是被谁抓住了?最近她的确是处在风浪尖儿上,皇帝大兴改革,自己忙得晕头转向,倒是把这一点给疏忽了。

小颜见李德海没有出声,绷紧了身子,仔细想来,顾葭苇确实是有可能被哪位后宫中的人抓去了。

过了许久,李德海才出声道:“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语毕转身回到御书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小颜这才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离去。

皇帝手握奏折,眉头紧皱,她说的想法确实好,但是实行起来却还是有诸多的难处,官官相护,没有几个人是不反对新政策的,甚至还以罢官为要挟!罢罢罢!司马晔扬手把手中的折子丢了出去,李德海弯腰低头说道:“皇上,老奴有一事相告。”

“这次又是哪位大人?直接收了他请辞的折子,让他滚!”

“回皇上,老奴要说的不是大臣们的事,而是,顾司侍失踪了。”

“什么?”司马晔站起身,走至李德海身边,“失踪了?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好生照看着?”

“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刚刚底下的小颜来报,说是顾司侍整整一天没有回到繁星苑了。”李德海仍旧低着头,嘴角却轻微地弯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快要成功了,这件事情交给皇帝,是最正确的决定。

司马晔眉毛一挑,想到了自己拾到的那枚和她所用的一样的发卡,心下便有了思量。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李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皇上,皇宫又出现刺客,还请您小心。”

司马晔眉头皱得更紧,但转瞬便舒展开来,“李侍卫,你进来。”

李德海见他眼角那不明意义的微笑,便知道他有了对策。

**********

慕容风尘还是没有蒙住脸,直接几个飞身摆脱了那群大内侍卫,赶往冷宫。

然而不寻常的是,他明明没有行动了,那些侍卫却跑得更欢,喊得更勤了。

瑨妃躺在贵妃榻上吃着婢女剥的荔枝,外面越来越大的嘈杂声显然令她心情变得糟糕。

“来人,给本宫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如此嘈杂。”

“是。”

不一会儿,那宫女便慌张地走了进来,匍匐在地,“回娘娘,又……又有刺客……”

“行了行了,”她心烦意乱地摆摆手,“本宫都已经习惯了,没事,一会就会消停的。”

“皇上驾到!”太监的声音刚落,司马晔人已经跨进门,“爱妃,可有受到惊吓?”

瑨妃连忙从贵妃榻上起身,作势要行礼,司马晔双手托住她的身子,拉着她坐下,“不必多礼。”

“回皇上,臣妾还好,只是有些胸闷。”

司马晔当即起身,“既然如此,爱妃就跟在朕身边吧,把你放在这里,朕也不能安心批阅奏章。”

瑨妃心下一喜,连忙抱住司马晔的手臂,“臣妾谢过皇上。”

语毕二人相携离去,众婢女也跟着离开了玉锦宫。

不久,李浩轻声飞进玉锦宫内,外头还有几个宫女,他必须仔细着不被人发现,然而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不见顾葭苇。

心下不免有些焦急,他站在瑨妃的寝宫里,双手愤恨地拍在木桌上,“葭苇,你到底在哪里?”

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事最为需要的就是冷静,玉锦宫说大其实也不大,况且还有这么多的宫女太监,瑨妃想要藏一个大活人况且不被人发现,就只有密室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敲打寝宫里的每一块砖,一听到稍微空荡的就用内力撬了几下,始终不见有什么暗格或是机关。他烦躁地站在中央,握紧拳头,暗暗警告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如此反复几次,再一块块细细寻找着。

顾葭苇听到顶上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又没有说话,那人应该不是瑨妃,又或许,是救自己的人?

她放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是这里氧气稀薄,再加上自己一天没有吃东西,浑身是伤,嘴里还堵着一块东西,已经是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叫喊,她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用力用头撞击着墙壁,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沉了,额上有温热的液体沿着鬓角滑下,她半睁着眼,“救我,我在这里……”

下一秒,便完全昏死过去。

李浩听到了撞击的声音,那是从床底下发出来的。难怪自己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原来在床底下。

他欣喜地冲过去趴在床沿下,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难道自己刚刚听错了?他站起身,不经意地把视线投向那张大床,略微思索了一番,在床上翻找了起来。

既然不在床底,那么这个床就一定有什么开关。他仔细地寻找了一番,终于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转纽,他试着转动了一下,果然,床向两头裂开一个口子,露出向下的楼梯。

下面一片昏暗,他从衣袖里拿出火折子点燃,立刻走了下去。

走到楼梯底,他的步子猛地加快,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女人,不正是顾葭苇?

“小苇,你还好吧?”他发现她正被反绑着还堵着嘴,立刻扯出她嘴里的东西,开始解她手脚上的绳子。

“小苇,你说话,你还好吧?”她一直没有说话,李浩皱起眉头,扶起她,这才发现她已经昏睡过去,额角青肿,还流有血渍,背上的衣裳被人撕裂,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只觉得心被狠狠揪起,没想到瑨妃竟是个如此狠心肠的毒妇!

他收起火折子,小心翼翼地抱起顾葭苇,迅速走出这个地牢,把床恢复原样,抱着她几个飞身,往正和殿赶去。

李德海已经等在那里,见李浩抱着顾葭苇回来,从他手中接过她,望着她一身的狼狈,吩咐道:“来人,快传太医,浩儿你立刻赶去尚书房。”

“是。”

李德海把顾葭苇放于龙床上,相信司马晔也不会不高兴。那个瑨妃竟然把他的人折磨到了这个地步,还怀了孕,就算是看在赵老将军的面子上。这个女人也留不得了!

不久,司马晔便疾步走了进来,“李德海,她怎么样了?太医呢?”

“回皇上,顾司侍还在昏睡中,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该死,竟然还没有过来。”司马晔坐在床边,看着狼狈受伤的她,只觉得一颗心翻来覆去的都是痛,即使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都不能好好地保护她,竟然受伤昏迷了。

就算知道了一切是瑨妃所为,有个赵老将军在那里,面子里子都不能对她怎么样,朝中局势紧张,如果现在他再得罪了手握兵权的赵将军的话,对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况且现在她还怀孕了。

即便知道所有的利害关系,他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微臣参见皇上。”

太医终于是来了。他像是找到了火山的突破口,一把提起了太医的领子,“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朕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太医连忙应承着,待皇帝放下他的领子就疾步走到床边,细细地查阅顾葭苇的身体。

俄顷,皱眉转身道:“回皇上,顾司侍身上多处被针一类的小而尖的利器扎伤,额头上还有淤青,想来是撞伤的。至于昏迷的原由,老臣认为就是头上的撞伤所导致的。并无大碍,只需修养半个月,便能恢复元气。臣现在就去开几个药房,让人煎了送过来。”他隐瞒了顾葭苇体内的毒,有些话,就算它是正确的,善意的,但是在你没有万分的把握下,是万万不可以说的,否则,丢掉性命的就是自己。这就是皇宫的生存法则。

司马晔的眸子紧紧地锁定床上的人儿,无力地朝太医挥挥手,李德海便带着众人连同太医一起走了出去。

顾葭苇眸子紧闭,双手开始挥动,眉头深皱,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之物。司马晔连忙握住她的手,瑨妃竟然使用私刑,用的还是没有伤口,不会流血的细针,她这些残暴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

须臾,便有太监在外面通报,“启禀皇上尚书房几位大臣求见,还请皇上移步尚书房。”

“不见。”皇帝想都没有想,直接回到。

“秦大人说,要是皇上您不愿意去,他今后就再也不早朝。”

此时的他需要冷静,冷静,一国之君,他是一国之君,司马晔深呼一口气,放开顾葭苇的手并为她掖好被子,忍住所有的不痛快,阴沉着脸走向尚书房。

顾葭苇只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正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后面还有人追着自己,那是来要自己命的!她不停地向前面跑着,终于发现了曙光,更为快速地朝中亮光跑过去,直到跑出那个地方,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看来,真的得救了。

旁边没有人,这里的装饰很陌生,这,究竟是哪里?

等了好久都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她撑起身体坐起,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喂,有人吗?”

这才发现肩膀上一片一片地痛,头也有些昏沉,瑨妃虐待自己的那些画面骤然被唤醒,她支撑不住,又倒在床上,更是触碰了伤口,疼得她死咬住下唇,脸上布满了汗水。

“来人啊……我要沐浴……听见没……”

又喊了几句,奈何没有力气声音太小,那扇紧闭着的房门一直没有被打开。

她伸出舌头舔舔下唇,口干舌燥,再不喝水只怕就要渴死了,“水……水……”

意识又开始逐渐迷糊,她还是不停地喊着,水……水……

突然,她感觉有人扶起了自己的脑袋,把一个冰凉的东西放于自己嘴边,她迫不及待地张开嘴,果然,就有水流进自己的嘴里。

她贪婪地喝了好一大口,这才满足,微微睁开眼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一身素衣……

眼前一片模糊,她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司马晔已经坐于床前,见她睁眼,眸底终于有了一丝欣喜,“你终于醒过来了,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感觉那里不适?背上还痛不痛?饿不饿?”

她有些懵地盯住皇帝,他怎么会如此关心自己?“我……”一开口,觉得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沙哑,她调了调嗓子,继续道:“我想喝水。”

皇帝一听,连忙招呼着正坐在圆桌旁边的人,“风,给我倒杯水过来。”

顾葭苇这才发现这个房间里竟然还有其他人,转头一看,天,怎么会是慕容风尘!

“他……”他不是三番五次进皇宫的刺客吗?难道皇帝和他感情很好?那么他又何必偷偷摸摸进皇宫呢?难怪就算是侍卫们没有抓到人,他也不治罪。

慕容风尘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皇帝,再转身走回坐下,始终没有看顾葭苇一眼。

顾葭苇低头喝着皇帝喂的茶,小声地说道:“谢谢。”

难怪他能垄断大景朝的经济,原来他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商人,人家的后台,是皇帝。

她没有说话,司马晔亦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明明知道了残害她的凶手,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让他心里很是难过,第一次觉得当这个皇帝是这么没用。

慕容风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啄饮,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尬尴。

“皇上,这位公子是……”顾葭苇眨巴着双眼,问道。

她一个深宫里的宫女,是不应该认识富商慕容风尘的。

“这是慕容风尘,也就是上次我遗失的那块凤颜玉的真正主人。”皇帝没有介绍的太多,寥寥几句就一带而过,顾葭苇冲着慕容风尘一笑,真的就像是刚认识一般。

慕容风尘也向她举了举茶杯,当做是回敬。

虽说他们是第一次认识,但是司马晔总感觉有些什么不对劲,转而又笑自己多心,这能有什么不对劲。

“皇上,我想回家。”说完,顾葭苇自己都有些愣,家?难道她已经把繁星苑当做是家了?多么可笑,往往只有没有家的人,才会把自己住的每一个地方,都称作家。

司马晔皱紧眉头,“不行,你暂时就住在正和殿的偏殿吧,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皇上,”她瞬间想起了瑨妃那张狰狞的脸,讽刺地说道:“你能保住我一时,可以保住我一世吗?难道我这辈子都待在你的寝宫?”

“……”

“所以,还是让我回去吧,该来的总是要来,我现在只想回到我住的地方。”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捏圆捏扁的顾葭苇了,既然上天安排她被人救了出来,就一定是想让她重新振作,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慕容风尘勾起一抹笑,“晔,看来这位小姑娘并不买你的账,不过她说的有道理,除非你能除掉一心要她命的人,否则,再怎么保护也是徒劳。”

顾葭苇转头把目光投向他,他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慕容风尘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挡掉了她的视线,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出声帮她。

司马晔略微考虑了一番,“葭苇,你等我,等朝中的事情解决了,朕立即立你为后。”

顾葭苇弯弯嘴角,“为后?那我真的宁愿被瑨妃一刀杀死。”

“你……”司马晔有些气结,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要拒绝他的一切好意与保护?

慕容风尘听到她的豪言,不禁向她投去一瞥,这个女人,真的挺特别的。

“皇上,烦请你派人去唤来同我同住的小颜,我想立刻回去。”

司马晔望着她好一会儿,这才对着外面喊道:“来人,送顾司侍回去。”然后不再看她一眼,径直出了寝殿往尚书房的方向走去。

慕容风尘喝完最后一滴茶水,丢下一句“还有十五日,红吟楼就重新开张了。”便离去。

顾葭苇单手撑起身体,翻开被褥起身下床,僵硬地穿好早已准备的衣服蹒跚着走到门外,有婢女立马上前扶住她,两人往繁星苑走去。

小颜见她回来,忙上前接过她的手臂,双手扶着她,“怎么到如此地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送她回来的婢女杏儿道:“太医说顾司侍必须静养半个月身体才能完全复原,这几日都会有人煎了药送过来,烦请顾司侍好好休养,奴婢告退。”

“多谢。”

待杏儿走出去后,小紫立刻关上门,两人扶着顾葭苇侧躺到床上,见她强忍着痛苦笑得灿烂,小莹别过头去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就是这几天要静养而已,不要忘记每天都要带好吃的点心给我哦。”

小颜伸手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按好被角,“就知道吃,消停一会吧,等我问过太医看要不要忌口再决定。”

“小颜——”她闪动着水眸,可怜兮兮地说道。

“没得商量。”小颜故意板着脸,不去看她。

“不是,我是说,这样我很热啊,能不能把手拿出来?”

“噗——”小紫小莹两姐妹同时笑了出来,还能够逗她们笑,看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快睡吧,明天就好好呆在家里,不准私自下床,听到没?”小颜弯弯嘴角,伸手把她颈边的被子稍稍往下拉,然后催促另外两姐妹上床,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只有小莹睡得最为香甜,其他三人,都各怀心事,夜不能眠。

第二天一大早,顾葭苇就醒了,外面天色还很朦胧,她小心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从枕头底下拿出竹哨放在手里摩挲着,放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慢慢平静。

好不容易才入睡,竟然被梦魇缠身,瑨妃拿着一把针狠狠地往她身上各个地方刺去,锥心之痛,痛不欲生。

还好,只是个梦。

背脊处的肌肤像是有心灵感应,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提醒着她,也并不完全是梦。

坐了好久,见外面晨光熹微,顾葭苇小心地收好竹哨,侧身往里睡下,闭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她感觉有只温暖的大手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抚至耳后,然后说了几句话。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只是睡意拉扯着她,最后,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见她睡姿极其不安稳,眼睛下面是一片淡黑,疲惫的模样,李浩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瑨妃的密室里见到她浑身是伤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女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另一半。

一直以来就为着她的阴晴圆缺而喜怒哀乐着,早就该承认了,这个女子就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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