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古色古香的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着旗袍的老妇人,亲热地握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年轻女孩的手拉家常,旁边陪着一个中年妇人,白皙的脸上面色有些沉郁。
“几年不见,这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你说是吧。”许老夫人欢喜地端量着江依依,还不忘与顾晓兰对个眼神。
顾晓兰见她的目光看过来,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勉强的笑意见沉闷,在许老夫人的视线移开时,一双眸子盯着对面的女孩,眼神微凉又忧愤。
只见江依依颔首低垂的笑而不语,唇角的一丝笑容染着酸涩,莹润透亮的眸子里略显暗沉下来。
江依依怎么不懂顾晓兰的眼神,只当没有看见,终究是不被原谅吧。
昨天突然接到顾晓兰的电话,被邀来许公馆,这不会是顾晓兰的意思,她与顾晓兰之间永远隔着那件事,很难毫不芥蒂地坐下来好好闲话家常。江依依永远都记得在许昱珩受伤时,顾晓兰是多么的歇斯底里地痛骂她,指责她。
邀她来的只能是许家老爷子和老夫人,原本早就应该来的,可是江依依一直拖延着,人都是这般长大后,很多事也不会如年少时勇敢和冲动了,反而思虑多了,做事畏手畏脚了。
许老夫人的邀请江依依一定要来的,年幼时许老爷子夫妻两人对她的疼爱和关心也不少,甚至把她当做亲孙女一般关爱,趁着出国之前也必须来这么一趟,如果再不过来,两老都得该抱怨了,就比如现在。
“依依,你这都回国一两个月了,怎么也不晓得来看看许奶奶了,是不是不喜欢你许奶奶呢?”许老夫人柳眉微蹙,一脸受伤的委屈表情看着江依依。
“没有,许奶奶,依依很喜欢、很想您了,这不您一通电话我立马就来了。”江依依回握紧她的手,微笑着安抚道。
“那要是我不让你顾姨打电话叫你来,你是不是就不来看我这老婆子。”许老夫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一般。
江依依无奈地笑了,透亮的眸子划过一丝惆怅稍纵即逝,清甜柔软的嗓音道,“怎么会了,好几年没回来了,一时还没适应过来,前段日子忙着我大哥的婚礼,最近才有空,我这不来看您老人家了吗,还给您带了我在国外给您带的礼物了。”
江依依的借口找得太烂,江文瑞的婚礼根本不需要她帮忙,刚一回国江家人也不会愿意累着她,回来的每天她都很悠闲,许老夫人怎会听不出来。
江依依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打开了提过来的几个袋子。
“许奶奶,这是给您的营养品,依依希望你身体康健,永远这么年轻漂亮。”江依依提过来的袋子中有一大袋是营养品,都是国外某品牌的限量限购的高品质营养品。
江依依回国带的东西不少,不仅有江家人的,还有秦家、沈家、何家和许家也都各准备了一份。江依依从小都备受几家老一辈的共同喜欢和宠爱,在年轻一辈中绝对是独有的一份,出国多年回来,江依依自然不会少了给一群长辈的礼物。
“小机灵从小这张嘴都比蜜还要甜,只会说些漂亮话来安慰我。你有心,还想着我这老婆子买礼物,没枉费我疼你一场。”许老夫人看着茶几上的礼物,喜得眼睛笑成了月牙状,一张微圆的脸慈眉善目快要乐成弥勒佛了。
“这是给许爷爷的一副王友章的字画,他老人家不是喜欢嘛。”江依依指了指一个包装得卷轴样的东西道。
“这老家伙原本是在家里了,突然被人家一通电话说去看斗蛐蛐就立马跑了,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小孩子玩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顽童。”许老夫人拧着眉头笑骂道。
“斗蛐蛐?”江依依有点好笑地问道。
“对啊,你说着斗蛐蛐有什么可看的,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去。丫头,字画我替他收着了,下次你也别给他带东西了,给他就是浪费。”许老夫人道。
江依依笑了笑,扭头看向顾晓兰道,“这些是给许三叔和顾姨的。”
顾晓兰一怔,看了一眼茶几上包装精美的盒子,尴尬地笑了,“谢谢你。”
顾晓兰没有想到江依依还会给她准备礼物,毕竟自己不是很待见她,曾经都不愿见她来许公馆。可想到江依依从小对待长辈都一向恭敬,面面俱到。不仅是江家人,还有其他几家人,都喜欢她机敏灵动的聪明劲。
在那之前,她也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原本时间慢慢过去,她也渐渐接受了那件事。只是现在又是因为江依依,许昱珩要和吕一佳解除婚约,让她好不容易促成的一门好婚约就这么毁了,才要释怀的想法也消失殆尽了。
三个人坐在客厅闲谈一上午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许老夫人和江依依对话,顾晓兰只作陪衬。
在许家同许老夫人吃过午饭后,稍作歇息后江依依提出了离开,许老夫人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因为疲倦也没有多留。
只是江依依还是被留了下来,许老夫人上楼后,她就被顾晓兰叫住了。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到落针可闻,顾晓兰穿着一身浅色的裙装端坐在沙发椅上,手中端着一杯热茶,一双黑眸暗沉地盯着她看,神情莫名。
江依依被她盯着有点紧张到如坐针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清楚顾晓兰为何要把她叫住。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静谧到诡异。
大约三分钟后,顾晓兰动了动腿,交叠的腿放了下来。
“你回来了还走吗?”嗓音冰凉如水,轻柔又带着冷意渗人。
江依依一怔,她没想到顾晓兰会这么直接地问她,她是不想看到自己吧,不想让自己出现在她儿子的身边吧,当年那件事真的这么难以被原谅吗?
江依依酸涩不已,弧度优美的粉唇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心脏想被刺穿一般生痛地厉害。
“走。”嗓音微哑,一个字说的艰涩酸苦。
江依依笑了,莹亮的眸子笑得灿若星河,眼角悬挂着泪珠要落而未落,最终又消失不见,“下周就走。”
顾晓兰并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情绪,江依依微微低着头,她只看见了微勾的唇角浅浅地笑着。
“依依,顾姨只想昱珩能平安顺利地结婚生子,生活得简单幸福,你明白吗?”
江依依点了点头,顾晓兰是许昱珩的母亲,疼惜自己的儿子,希望自己过得简单幸福能有什么错。
她不能阻止,破坏别人的幸福,许昱珩的幸福一直都与她无关,她早就清楚了。可再一次被提醒,心竟然都感觉不到痛了,只觉得胸口的位置空空荡荡的,风呼呼地贯穿她的身体,寒冷刺骨,身体不自觉的颤栗。
江依依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许家客厅的,开着车出了许公馆。
许公馆在青园区的东源别墅区内,这里居住的大都是闵江的政府要员和豪门贵胄。
这片区域景色优美,环境安静,保密性好,所以道路上来往车辆很少。
安静无人的道路上,只有江依依一辆车停靠在路边,车内的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
江依依趴伏在方向盘上,脸埋在臂弯里,纤细瘦弱的肩头耸动着,紧闭的车厢里,只有呜咽抽泣的声音响起,压抑而悲戚,沉闷而苦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哭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断断续续,又似哭似笑,声音变得模糊破碎。
突然,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响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座位上的人一动不动。音乐声停止了,几秒后又再次响起,直到这段音乐快要结束时,江依依终于动了,只伸出一只手到副驾驶座上的手提包里摸索着。
摸索过程中,音乐声停止了,江依依抬起头起身,翻开手提包拿出了手机,刚要去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音乐声又一次响起。
陈伯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里面传来了陈伯嘶哑而焦急的声音,“小姐,你在哪?老爷昏倒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