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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相请(1 / 1)

拓跋焘问出此语,赤狐立即正色:“殿下剑术修为已经精进不少,属下自愧弗如!”

“哦?”拓跋焘剑眉斜挑,笑了一声

那方荷花砚,最终又被拓跋范收回,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无欢在的话,会说他出尔反尔罢?

人找到,也没任何问题,因为那个车夫,就是她趁其不备,打晕的。

想到这里,她抬眼悄悄看向拓跋范,他正垂目盯着手中的砚台,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也不敢惊扰。

半晌之后,才听到他说:“好了,你休息罢!”

说着,就起身抬脚向外走去,竟没有再问郁欢尸身何处!

叱木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奇怪,便小心问道:“殿下不帮着找找无欢么?”

他正要离去的身形微微一颤,收住步子,却未转身:“随缘罢!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叱木儿咂摸这句话足有半天功夫,待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拓跋范早已离去,那盏油灯噼啪跳跃,映着她的面容,即将熄灭。

与此同时,郁欢也辗转反侧,并未入睡。

听着屋外风声簌簌,初抽的芽叶并不是很茂密,只是风声有些响,擦过院中的花树,越发显得深夜静谧。

游真还没有回来。

这几日他也会出去,只是从没有像这么长时间过,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早已宵禁,他去哪里也未和自己打一声招呼,郁欢不由有些担心,怕他出了什么事,确切点说,是惹了事回不来。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院门吱呀一声响起。接着便有脚步声传来,走到屋前停下,却不敲门,也不进来。

“可是游真?”郁欢出声问道。屋外的人半晌才回:“是。”

“你可是睡了?”游真又问。

“没有,进来罢!”直到游真的身形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顿时轻松许多,“这么晚?”

游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并没有易容,因此在烛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萎|靡。那英挺的鼻翼亦在翕动,郁欢心里再次忐忑起来:“出了什么事?”

“你”,游真看着她,二人离得不算近,郁欢却能明显感觉到他起伏的心绪,他紧走几步,近前再次仔细端详着郁欢,道。“你真愿意随我回建康?”

郁欢瞧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亦问不出口,只肯定道:“是。”

游真明显松了一口气。崩了半天的神经亦放松下来,坐到床榻边,轻轻说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快马赶回建康,你肯定是不能同行了。不过,我已经安排好车马,还有几个随从护卫,等你将养两天再启程,程资我已经吩咐下去,由随行的人带着。我这边也有几粒东珠,你且拿着,如果急用的话,这个可顶不少帛钱,足够到建康了。”

见郁欢平静地望着自己,也不问原因。只管应着,游真便有几分对不住,思量再三,才告知郁欢,原来建康那边传来消息,让他速速回归,他半是无奈半是担心,终咬牙道出缘由:“家君病危,再不回去,我的两个兄弟,难保不会再出事端,你也知道,这次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如果……家君万一不好,这便是最后一面,希望你不会怪我,丢下你一个人……“

游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喃喃低语道:“总归是要随我去建康的,正好回去提前安排一番,免得你受什么委屈。”

郁欢在他说话期间,一直没有做声,只管静静地听着,待到他说了这话,才淡然一笑:“你尽管先回,不要顾忌我,我此去建康也算是开开眼界,如果不适应,我自是会回原来的地方去,哪有什么委屈可言,你大可不必如此郑重。”

游真的态度倒是出乎郁欢所料,且不说她与他只是数面之缘,便真是投缘,自己仅仅是一个小医女而已,如何担得起他这般对待?不管此前如何,游真此次能救自己于泥途,便已经让她感激不尽,若是事事都麻烦他,又让他怎样看待自己?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一点,郁欢心里很清楚。因此,当游真对她这般好时,便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出口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游真却是一愣,好像没听清她说了句什么话,转而便反应过来,生了恼意,瞪她一眼,道:“你说呢?”

她无言以对。

他却是笑了,惯常的嘻笑,故意的逗弄,“不如你我共结连理如何?”

郁欢见他又是那幅欠打的模样,也生不起气来,只管哼了声“作梦”,便自顾倒头蒙被,再也不理他。

游真有些无趣,不禁自嘲道:“这么不情愿,是看不上我这个人,还是觉得无媒无聘,害羞了?”

这人真是越说越没谱,自己前后世加起来老大的岁数,居然被小自己好多的男子调戏一番,真是越活越倒流,不由有些气愤,暗恼自己的性子,总是这样被人拿捏,无法畅快。

“你还是快些走罢,眼不见心不烦!”郁欢没好气地翻过身去,瞟了一眼,道,“既然明日便走,还是早点做些准备为好!”

游真嘿嘿一笑,也不打搅她的休息,起身道:“那好,明日行前再作别罢,好歹还有一夜的功夫在一起呢!”

而此时,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拓跋焘。

他行在日常练武的那片林子里,身后跟着赤狐,依旧一身暗红衣甲,在月光的莹润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反倒将前面沉默的身影映衬得一点也不出奇。

那一身靛紫,虽然低调中掩着华烈,终归没有那般张扬,若他不是常年不离左右,谁又能想到,泰平王只有十五岁而已!

高大威猛的身形,英气逼人的面容,仅仅是那一双寒眸,便能让他这等杀人无数的人,生出惧意。

而他,从不在意,似乎他的这种气势与生俱来一般,如风卷浪吞,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面上却是永远从容与淡漠,透着与其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与洒脱。

现在,他有些看不清殿下了,今日,他甚至看到殿下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烦躁,或者说,是不安。

四月春去,叶始茂密,穿梭在绿荫飒飒中,脚步无声,只余晚风清凉。

赤狐终于有点耐不住这种静默,正要开口相问时,却见拓跋焘刚好停在一株粗树前,抬起头来。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似乎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沉重,一缕月光透过枝桠漫射到他脸上,那紧抿着的薄唇,看不出喜怒。

良久,拓跋焘移开目光,突然就问赤狐道:“花锦死后,玄狐可是又给你养了小宠?”

赤狐见拓跋焘神色平静,却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来,只回禀道:“没有,自花锦死后,属下也不想再养其他的东西了。”

“哦?为何?”拓跋焘挑眉。

“属下自认没有那等养宠的心性,便是花锦,也只是养得久了,有了感情,至于其他,属下倒没有想太多。”

拓跋焘默了一默,侧首看着他:“这么说来,倒是本王疏忽了。”

赤狐不解,目光随之落到拓跋焘身上,拓跋焘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便用手摸着树干,笑道:“花锦当年就是在这里被她打死的罢?”

她?赤狐这半天来,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本来反应有些迟钝,却本能地想起那个女子来,若不是她,花锦如何能被打得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便是一抽,不知该不该怨怪那个女子,只是又一想到她已经殒命,便有些怜惜,只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突然就说起这个来。

于是,他接了话道:“是,那无欢倒也有几下真功夫。”

“只可惜,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拓跋焘面无表情地看过去,赤狐亦随之投注目光,却是一片虚无,又转过头来,看见拓跋焘仰首向天,轻轻道,“叱木儿真丢了她的尸首?”

“是的。”

“只是她为何要瞒下这个消息?”拓跋焘继续问道。

“属下不太清楚,估计是怕责罚罢!殿下何不去问问叱木儿呢?”赤狐抬起头来,大胆直视着他,没有一丝不敬之意,“殿下不是要让叱木儿离开御食监么,若趁此机会调离,陛下想必不会说什么的。”

拓跋焘十指修长,将肩上一片嫩叶拂落,暗黑中,身姿挺拔如松,与旁边那些高矮不整的树木,孰难分出谁更挺直些。

拓跋焘转眼间便祭出一柄短剑来,林中顿起几线寒光,等到赤狐终于可以眨动眼睛之时,身前身后那数棵刚长成的遒松便是一片惨不忍睹,看得赤狐目瞪口呆。

“怎么样,这剑法?”拓跋焘说话的时候,已经将剑入鞘,真如鹰飞鹄翔那般,即时出,立时止,气势如虹,却又能出其不意。

那方荷花砚,最终又被拓跋范收回,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无欢在的话,会说他出尔反尔罢?

也好,总归有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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