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医路欢颜第一百零一章论气
第一百零一章论气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无妨,已经服了药,再歇片刻便没有大碍。”
声音虽然温和,却透出一股彻骨的凉:“你去外面说一声,稍候我便出去。”
小酒刚应了半声,便听到屏风边上转来声音道:“医女无欢见过葛大医?”
却是郁欢,不请自来,直接站于屏风前,躬身敬礼,惊了面前那两人,一时不知做出何种反应,只道:“大胆医女,当真无礼!”
小酒一见是她,手忙脚乱便拿了榻边放着的幕离递给榻上之人,却为时已晚,郁欢出口惊呼:“葛......葛大医?”
面前所谓的葛大医,年纪刚及弱冠,体袭白衣如素,面如润玉,一双墨黑瞳眸若雾似露,极清淡而远,再一细看,却是茫然无距,似乎在看面前人事,又似乎没有看向任何东西,非常奇怪。
郁欢满是震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葛天化这么年轻,并且,看样子他的眼睛好像......已经失明。
“你......看不见么?”她已经没了先前的愤愤之气,转首看向小酒,小心翼翼道,“小酒,葛大医......”
小酒拿幕离的手被葛天化挡了下来,见郁欢问他话,气恼她无礼之举,便恨恨道:“你不是看到了么?”
说完,垂首看向葛天化,轻声又道:“师父,这是太医署的医女。好像叫什么无欢。”
葛天化听了小酒之言,没恼没怒,从他手中接过幕离放至一边,微叹了一口气,却没言语。
郁欢深知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一时也不敢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小酒一双怒眼瞪了过来,她心中一动,便道了一声:“我很抱歉!”
小酒哼了一声。转过头,没有搭理她,这让郁欢更加不得自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想说的话说完,是走是留,悉听其便。
她微微一礼。站直身子,声音尽量放缓:“无欢冒昧,想听葛大医传医讲学。”
“和你说了,我师父从不授医予女子。”小酒抢道。
郁欢皱眉,看向葛天化,见他依旧一派风清水止,没有答话的迹象。心潮翻涌不已。这个葛天化如此年少。却已挣得如斯盛名,如果不是身怀绝技,又怎会让无数人追捧?
之前她使劲想了几回,确信前世里并没有听说过葛天化这个名字。/\/\./\/\这几年宫中历练,也从不与太医署诸人交流,谁想半年前便听拓跋嗣无意中念叨过一回。这几日宫内皆传得沸沸扬扬,她也没甚在意,只道医术妙手者大有人在。自己不去凑这个热闹,竟是热闹寻上了她。
只是,他也太年轻了些。如此年纪,得大医之称,古来也没几人,若不然,是他医术全精?再不然,独攻于某科?
郁欢理不清思绪,只得硬着头皮道:“无欢不知葛大医为何拒收女子听学,想来也有自己不得已之苦衷。无欢所思粗疏,也不想探究这些,只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无欢此来非不诚,亦非不恳,只觉先生既当得大医之称,必是术妙犹学,道寂未传之人,不然也不会开坛讲学。既如此,先生所为大医,必对师道所悟甚深。所谓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不知葛大医对此有何见解?”
说罢,垂首端立,视无旁骛(u)。
室内静寂无声,便连小酒,也闭了口,看着葛天化,那副永远淡然的面容。
郁欢从长睫下看过去,一时竟觉得葛天化似一个世外谪仙一般,飘飘然,淡淡然,没有何人何事能撩动他的心绪,就如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那般渺远,不可触及。
师父常子方也是这样的人,只是常子方的淡然,有着冷漠的疏离,不像这个葛天化,冷漠得,就像他自己从不存在于世。
半晌,就在郁欢以为他拒绝自己的时候,小酒受不住这样诡异的气氛,出口道:“你出去罢!师父不会同......”
郁欢心中一紧,一股微涩之意自胸间漫开,原来,还是无济于事。
却仍是站着不动。
“小酒,你出去和外间诸位大人说一声,我马上过去。”葛天化一开口,室内顿显清雅,他稍稍侧首,将那双失明却依旧有神的眸子向郁欢这个方向寻来,用耳朵捕捉着她,“无欢?很好,便随着小酒一起去罢!”
“师父......”小酒嘟囔道,“那她是听得听不得课?”
郁欢心间一转,咧嘴笑道:“自然听得!呵呵,多谢葛大医成全!”
小酒疑惑地看向葛天化,只听他轻道:“去罢!”
小酒又疑惑地看向郁欢,听得郁欢附耳道:“你输了哦!”
小酒哭笑不得地垂首,悻悻转过屏风,郁欢忙行礼退后,跟着小酒,语气很是轻快:“喂,我留下听学,你不高兴啊?”
“哪有?”说实话,小酒也不知是恼她刚才的行为,还是恼自己输了赌注,道,“别高兴太早,师父讲课很是较真。”
“对了,别出去说师父失明的事情!”小酒突然想到这个,转身过来,郑重地说道。
郁欢也不问为什么,她也不想关心,“嗯”了一声,见小酒还在看着,又赶紧补了一句:“知道了,绝对不说!”
“就信你一回!”小酒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外面走去,声音轻飘飘又传来,“如果别人知道了,我定不会饶你!”
“哼!爱信不信!”郁欢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不以为然道。
李亮看见郁欢跟着小酒出来时,本来迷糊的双眼睁得老大,做了个“行不行”的口型问她。郁欢此时的心情很是明媚,自然回以灿烂一笑,几步行至他身前,低声道:“葛大医同意了。”
这下,倒把李亮惊了一惊,忙问:“老夫足足说了一刻钟的时间,都没能说动,无欢是怎么做到的?”
“自有妙法。”郁欢故作高深道,又听李亮自言自语道:“这葛大医当真是个古怪的老头......”
“噗”,郁欢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见李亮还有周遭几个太医抬眼瞧来,忙敛声噤笑,挪着身子往后面的榻几而去。
小酒刚着人把榻几搬了出来,见郁欢满脸掩不住笑地挪过来,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什么事能把你乐成这样?”
郁欢伸着脖子,悄悄在他耳边道:“他们,”指着前面那帮太医,“都以为你的师父是一个老头呢!呵呵。”
小酒撇嘴不屑地回了声“哼”,又道:“这世间本也没有几人知道师父的年纪面貌,你却是第一个以外人的身份看见过的。真奇怪师父为何不恼你,这般没脸没皮......”
郁欢吐了吐舌,正要打趣小酒,却见葛天化头戴幕离,从容而来,坐于主座上,道:“开始罢!”
众人吃了一惊,本以为葛大医一上来必会你来我往客气一番,没想到他不仅没有问候众太医,反倒以三个字便开讲,还真是节省口舌。
郁欢暗暗笑了一回,只道众人还不知晓葛天化是个比他们年轻数岁的男子,若是得知真相,岂不是要气个半死?
“今日,先与诸位探讨一则春夏秋冬四气之论,从明日开始,再正式讲陈医药验方诸论。”葛天化慢慢道来,众人屏气凝神,生怕漏掉一丁半点,“太医令大人以为如何?”
李亮故作老沉,咳了一声,道:“《内经》云,夫虚者,气出也,夫实者,气入也。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春夏之时,造化人身皆以中下为本,中下阳气外出,故曰虚也。地面阳热,入于水中,中下阳足,故曰实也。圣人知秋冬阳实于下,阳气上浮,虽实于下,必阴气充足,方能得降藏于水气之中,故一切起居饮食,皆应保养中上之阴气也。”
“嗯,不错,此论虽中规中矩,却将气之虚实阐述得比较清晰”,葛天化点点头,隐在幕离后面的面孔遮得虚实不明,却无人敢瞟上几眼,足见其气势之盛。
“秋收冬藏,秋降冬沉;春生夏长,春升夏浮。升者,阳热升也;浮者,阳热浮也;降者,阳热降也;沉者,阳热沉也。藏者,藏阳热也;收者,收阳热也;长者,长阳热也;生者,生阳热也。”葛天化句句吐出,众人字字入耳,都在努力消化其语之意。
几位老太医更是频频颔首,摇头晃脑,仿佛他们也与葛天化一般,将此论独藏于心,宣之于口。唯有郁欢左顾右盼,好像根本没有在听葛天化在讲什么,这些医论她早些年便已经如铭心石,虽然未经人点化,却也是揣摩日久,此时听来,只当重温而已。
她悄悄朝着上座望去,却见葛天化的幕离轻轻一扬,不知是风吹动了幕离,还是他的口气撩动,只觉得葛天化掩于幕离后面的双眸,虽然失明,却能直透人面。
就仿佛,那双眸子,能瞧得她浑不在意听学,侧耳听了听,瞬间又恢复之前的淡然,出声道:“无欢医女,不知你对四气有何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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