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贤起床,出门喊上了史阿、郝昭二人,来到前堂,唤来夏侯衡道:“如今你我乃是一家人,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夏侯衡道:“我不过一个阶下囚,能够什么打算?”
刘贤笑道:“我岂敢将大舅哥当做阶下囚?你若还是不愿意投效于我,可以自行离去。”
夏侯衡惊讶地道:“此言当真?”
刘贤笑道:“我绝无虚言!”
夏侯衡这才相信,点头道:“既然如此,待我与小妹告别,然后随桓阶等人一道离去。”
当下夏侯衡起身离去。待其走后,刘贤沉默片刻,转头看着史阿、郝昭道:“说说吧,你们昨晚都发现了什么,为何都硬要值夜啊?”
郝昭面色微变,欲言又止,旁边史阿却没有顾忌,直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夏侯夫人身边的那个吕娘子。”
刘贤闻言,看了看史阿,笑道:“吕娘子的确貌美,史师莫非是看上她了?”
史阿闻言,瞪了刘贤一眼,道:“你就只会看人家美不美么?你就不会留心他的姿势动作,身形气质?”
刘贤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中那吕娘子行走姿态优美,动作行云流水,身形曼妙,气质干练,虽说比一般的管事娘子是要出挑很多,但也并无什么异常啊!当下刘贤道:“那吕娘子有什么问题吗?”
史阿道:“以我看来,那吕娘子恐怕身怀绝技,武艺不凡。”
刘贤闻言,面色一变,道:“何以见得?我看她手上并无老茧,整个人虽然颇有几分干练之气,但并无锋锐之感,不像是练武之人啊!”
史阿沉默片刻,道:“我的感觉应该不会有错,你若不信,我们待会儿试一试她,也就知道了。”
刘贤点了点头,当下命人去叫吕娘子来前堂,史阿却伏在门后,在吕娘子进门的一瞬间,暴起出剑,直往吕娘子咽喉刺去。
那吕娘子先是全无反应,及至看到剑刃临身,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一下子坐倒在地。史阿看她表现的全无破绽,也自呆了一呆,随后收剑回鞘,沉默地站到了一边。
就见吕娘子起身跪倒在地,惊恐地向刘贤请罪道:“不知奴婢是哪里惹得姑爷不高兴了?还请姑爷明示,也让奴婢死个明白。”
刘贤道:“没事!刚刚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不必害怕,起来吧。”
吕娘子闻言,这才惊惧迟疑着起身。
刘贤随即问道:“吕娘子是哪里人?”
吕娘子道:“并州人。”
刘贤道:“并州?夏侯渊家在谯县,你却是并州人,这么说你原本不是夏侯家的人了?”
吕娘子道:“经历过兴平、建安初年的饥荒战乱,夏侯家原本的下人奴婢早就没有了。奴婢是建安四年才进入夏侯将军府中的。”
刘贤点了点头,道:“不知你家中还有何人?”
吕娘子沉默片刻,道:“并无他人了。”
刘贤又问道:“你是自小就跟着夏侯夫人的吗?”
吕娘子道:“奴婢原本是舞姬,后来年长色衰,便转而训练府中新进的奴婢。及至两年前小姐年纪渐长,身边需要一个管事娘子照顾,因此将我调来侍候小姐。”
刘贤点了点头,道:“你是舞姬,不知都会些什么舞啊?”
吕娘子道:“奴婢各种舞蹈都会一点,最擅长的确是剑舞。”
刘贤闻言一愣,随后解下佩剑,扔到吕娘子面前,道:“既然如此,你可舞上一段,让我看看。”
吕娘子闻言,迟疑了一下,道:“姑爷容禀,我已多年未曾练习舞技,只恐生疏,舞的不好,反倒坏了姑爷兴致。”
刘贤道:“无妨,你尽管舞来。”
吕娘子只得捡起佩剑,捏起剑指,轻动莲步,娇娇怯怯地舞了起来。刘贤见其持剑而舞,舞姿曼妙,既有女子的娇柔,也有几分兵刃增添的英武之气。这女人平素就十分美丽,如今持剑在手,竟更增添了几分动人的风韵。
恍惚中,刘贤似乎在其身上看到了孙尚香的影子。
片刻之后,吕娘子剑舞完毕,喘了几口气后,这才香汗津津地将剑还给了刘贤,低头道:“奴婢技艺生疏,让姑爷见笑了!”
刘贤回过神来,对着吕娘子笑了笑,道:“舞的很好,我看你似乎有些剑术功底,并非全是花架子!”
吕娘子低声道:“不瞒姑爷,教授奴婢练舞的师傅曾说,剑舞要舞的好,必须要了解剑,因此奴婢也学过几天剑术,会一些基本的刺击提撩格挡的把式,仅只是剑舞的基本功而已,练得不精。”
刘贤道:“已经很好了,你回去吧。”
待吕娘子走后,刘贤看了看史阿,道:“史师以为如何?”
史阿沉吟道:“剑舞?这倒是也能说得通。而且刚刚我出剑试探,她的反应的确全无破绽。”
刘贤点了点头,正待揭开这事,就见旁边郝昭起身,郑重地跪倒在刘贤前面,道:“主公,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主公成全。”
刘贤讶道:“你且起来,有何事直说无妨。”
郝昭道:“末将一见那吕娘子,便觉得十分倾心。还请主公将之赐给我,我愿三媒六聘,娶之为妻。”
刘贤闻言,十分惊讶,起身扶起郝昭,疑惑地道:“伯道以前认识这位吕娘子?”
郝昭沉默不答。
刘贤见状,越发疑惑,沉吟道:“她是并州人,你也是并州人,莫非你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
郝昭这才低声道:“末将年少时,的确就认识这位吕娘子。不过我出生微末,恐怕她已经记不得我了。”
刘贤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伯道念念不忘的少时恋人,我自当成全。这样吧,待会儿我就给夏侯夫人说一声,今夜你就把吕娘子领走吧。”
郝昭大喜,当即拜谢刘贤。
当日刘贤处理了些事务,早早地领着史阿、郝昭等人返回了后院。夏侯玥出门迎接,刘贤见吕娘子就站在夏侯玥身后,当下笑道:“正好吕娘子也在这里,夫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你一定答应。”
夏侯玥看了刘贤一眼,羞红着脸低下头,道:“夫君有事,只管吩咐。”
刘贤道:“我亲信大将郝昭极为爱慕你身边的这位吕娘子,想要三媒六聘,娶之为妻,还请夫人成全。”
夏侯玥闻言一惊,转头看了看吕娘子,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
刘贤皱眉道:“怎么了?有难处吗?郝昭自言少年时就认识吕娘子,如今是要娶她为妻,并不会委屈她的。”
此言一出,夏侯玥十分惊讶,抬头瞄了郝昭一眼,随即低声道:“若是吕娘子自己愿意,我也乐意成全。”
刘贤大喜,转头看向吕娘子,就见吕娘子怔愣地看了郝昭半晌,突然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神情略有些紧张,眼见众人都盯着她看,吕娘子这才定了定神,道:“承蒙郝将军厚爱,奴婢感激不尽。不过我却并不认识你,恐怕郝将军是认错人了。”
郝昭闻言,喃喃地道:“我怎么会认错?这些年你的样貌虽然变了一些,但我对你印象深刻,绝不会认错的。你父亲……。”
吕娘子冲口打断郝昭的话道:“我父亲已经去世十几年了,我如今与人为奴为婢,有何面目再提先人?郝将军若真是我的故人,便请为我保留些许颜面。奴婢感激不尽。”
郝昭闻言神色大变,道:“正因为此,我才想娶你。你难道想一辈子为奴婢?”
吕娘子凄然一笑,道:“我需要人可怜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想待在小姐身边,好好保护她不被人欺负。郝将军若真的为我好,便请不要勉强我。”
郝昭闻言,失落地低下了头。
刘贤看见,忍不住道:“我还真没见过甘愿当奴婢也不愿嫁与将军为妻的!吕娘子此举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你可知与人为奴是没有自主权的。我现在就下令,将你赐给郝昭,你又怎么反对呢?”
吕娘子闻言面色一变,道:“我虽然是卑贱的奴婢,但却是夏侯家的人,刘将军无权将我转送他人。”
刘贤笑了笑,道:“是吗?”随即目视夏侯玥。
夏侯玥见状,面色一变,对刘贤低声道:“夫君能不能不要勉强吕娘子,她对我极好呢,就像我家人一样。”
刘贤闻言,叹了口气,道:“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你难道以为做奴婢是件很幸福的事么?我把她赐给郝昭,这是为了她好啊!”
夏侯玥道:“可是,可是吕娘子她自己不愿意啊!”
刘贤叹道:“这就是让我疑惑的事了!平常婢女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必定是千肯万肯,却不知吕娘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拒绝?说不出个合理的原因,那可就实在让人怀疑。”
吕娘子沉默片刻,道:“原因很简单,我已经嫁人了。”
此言一出,郝昭面色大变,道:“你既然已经嫁人,为何还陪嫁到荆州来?”
夏侯玥也惊讶地道:“我为何没有听你说过已经嫁人了?”
吕娘子低声道:“夫家已经死了!不过我还留有一个儿子,目前就养在夏侯将军的封地之中。我还想着日后回去与儿子团聚呢,怎能改嫁给郝将军?”
刘贤闻言,转头看了看郝昭,叹了口气,道:“我若硬要将你送给郝昭呢?”
吕娘子跪伏在地,道:“那奴婢情愿一死。”
刘贤闻言无奈,只得道:“罢了,从今日起,你不在是我府中的奴婢了。我赐给你一座小院儿,就在郝昭将军府邸旁边,你自己居住吧。”
随后,刘贤转头对郝昭道:“伯道啊,看来能否抱得美人归,还得靠你今后自己努力了。”
当下刘贤便叫吕娘子收拾行装,搬了出去,随后另选了两名侍女照顾夏侯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