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日的阳光,明亮清澈。
苍园不大,共有三个主屋。
以往飞烟专门住一间,染夫人住隔壁,新瑶与阿雅同住一间,青石板铺成的院外除了几个石凳和两颗老槐树,便没其他的装饰物。
槐树挂着盈白的花穗,散发着甜甜的幽香,苍园里很空,很清冷。
染夫人走到一个房屋前,推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
阳光射进黑暗的房间。
染夫人率先走了进去,站在桌边,冲站在门前的飞烟说道:“这便是你嫁人之前一直住着的房子,从你嫁去静王府后,娘在府中闲来无事,整天打扫一遍,就盼着你能同静王回来小住几天。”
飞烟扯着拖地的红色衣裳,踏了进来。
阁子不大,没有多过奢侈的装饰品,朴素清雅,以青白色为主色调的阁子,除了刚被换洗过的红色棉被,似乎便没有暖色调的装饰,乍一看挺清冷的。
她以前是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七年?
飞烟打量着整个苍园阁。
正如同染夫人所说,这里每寸地方都没有蒙上尘土,看来明天是有人在精心打扫,可是她一路跟着,没有看到随侍的丫头。
看着一脸慈善的染夫人,飞烟轻轻上前扯住她的手,说道:“娘亲近来身体可好?”
染夫人拉着她坐在暖榻上,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娘的身子一向极好,丫儿就不要挂念了!”
“新瑶与阿雅陪女儿嫁去静王府,在这苍园里是谁在照料娘亲?”飞烟询问。
染夫人笑道:“老爷派了一个手脚利落的老大娘来照顾我,她主要负责日常浆洗,伙食,丫儿莫要担心。”
忽然鼻子有些酸。
堂堂染相府夫人,却要在这苍凉的园子度过余下半生,而相爷的侧室,二夫人,她却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染夫人与二夫人年纪相差不了几岁,可是,染夫人因终年操劳,早已不复当年的青春,比起二夫人,她虽得老多了!
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酝酿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没良心,占了飞烟的娘,说了要好好照顾她,可这一晃三个月过去了,穿越来的半个月,染夫人每天都去静王府探望她,可是,后来听说是生病了,她没有再来。
如今这三个月都过去了,飞烟才忽然惊觉,她忽略了这么多事!
她紧紧的抓住染夫人的手,低声道:“烟儿不孝,让娘亲一人住在苍园这个清冷的地方,这次烟儿回府,娘亲就和烟儿一同回王府吧,烟儿也好就近照顾娘亲。”
染夫人叹了口气,道:“在相府虽然过的清苦,但是好歹也住了多年,有了感情,况且都这把年岁了,换个地方反而会不习惯!”
“可是,把娘丢在这里,女儿实在不放心!”
“放心了,没事的。”染夫人笑着安慰,继而又严肃的问道:“最近你与王爷的关系可有进展?”
飞烟一愣,想到在染相府大厅与染相谈事的男人,她咽下不好的情绪,对染夫人笑道。
“他对烟儿挺好的。”
听她的话,染夫人安下心来,说:“前些日子,听消息宣称,说静王十分宠爱丫儿,那个时候娘还不愿意相信,如今听到你亲口承认,倒是让我松了这口气。”
飞烟微怔,红衣映衬着她的脸颊红仆仆,有丝疑惑,她静静的听染夫人继续说。
“娘亲不指望儿女能有多大作为,只要找到一个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便世当珍惜,如今见静王如此善待烟儿,娘亲死也能闭眼了。”
飞烟脸色有些难看,皱眉问。
“娘亲听谁说静王十分宠爱烟儿啊?”
“整个相府都知道啊,怎么了?”看她严肃的表情,染夫人试探性问道:“难道不是吗?”
飞烟僵硬的笑笑:“烟儿只是在想这事怎么传的那么快?没别的意思!”
静王表面是很宠她,特别经常在倚澜阁过夜,可是只有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假象,如今这事传到了相府,恐怕他宠她便是无人不知,可恶,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虽然她不清楚他在搞什么玩意儿,但是染相那老狐狸的动机,却很直白。
家宴设在染相府大殿。
静王与染相同落坐于主位,飞烟乖巧的坐在君慕然身侧。
席间,染相豪爽的笑着夸赞起来。
“这马硌坡上贼寇横行多年,一直以来便是皇上心头的大患,数年间朝廷派了多次人马围剿也未能将其消灭。没想到静王年纪轻轻能够在短短的一个月便能够解决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真是不简单啊!真是应了古来的一句话,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比起你们这些晚辈,不得不承认本相真的老喽!”
静王淡淡一笑,一双暗黑的眼睛冷漠孤寂,柔和地自唇角晕染到眼底,却使温不了她的心,她清楚的明白,他在做戏!
君慕然沉静的说:“蒙相爷过奖了,此次能够如此顺利的剿灭马硌破顽匪,多亏了凌将军与效忠南陵的将士,要不是他们,想必也不能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便能成功剿灭匪帮。”
“王爷向来聪慧,足智多谋,甚得太后与皇上的喜爱,王爷就不必过谦了!”染相笑,转而指着身边一直乖乖吃饭的染如轩,说道:“你看看老臣家的几个逆子,有哪个知道保卫国家?成天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四处闲游,没有一个顺着老臣心意的!”
“爹!”听了他的话,一旁的染如轩可不乐意了,他反驳道:“轩儿可没有您所说的四处闲游,我是在外惩恶扬善呢,行侠义大事呢。”
染相白他一眼,厉声道:“你还有脸说?整天竟在外面给我惹出乱子。”
染如轩倒也知道平日闯祸不少,他知趣的闭上嘴巴,不在说话。
说到染相儿子,一共三位,席间只有染如轩一位,从进府那一刻,她便一直没有见到那个名声并不好的染大少爷和小少爷。
一家人吃饭,到是没有那么多的礼节,看着吃饭时,能够露出片刻温馨的一家,飞烟忽然有些不习惯。
席中瓷盏映照着琉光,她身侧的男人只是坐在那里,淡眉细目之间尽管是低调敛散,却散发着不敢让人亵渎的贵气。
对于染相的夸赞,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飞烟咬着鸡腿,无数次的偷偷打量身侧的他。只见他今日穿的一身白色衣衫,用金线织成的麒麟图案,使整个长袍特别贴合他的气质。
男人唇角浅弯,衣袖展动洁白似雪,那看似瘦弱的身子,却有着强健结实的筋骨,她不曾一次看到过,当然都是在睡觉的时候。
今夜要在相府过夜,他们...要睡在一起吧?虽然她明白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她总是有些不习惯,想着想着咬着鸡腿的嘴巴微微顿了一下。
不是因为她忽然想到那些,而是...
飞烟诧异的看着出现在眼前那棱骨分明的手,修长且十分白净的手指,手指有力的握着筷子将碟子里的肉夹给了她。
她向他看一眼。
看着她毫无吃相,满嘴是油,还一副呆傻的模样,染相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敢去看静王的脸色,偷偷的看他一眼。
只见静王脸上毫无责怪飞烟的神色,反而是一脸宠溺,染相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地,扬声大笑道:“来来来,大家都吃。”说着夹了些素食放在飞烟的碗里,慈善的说道:“爹在相府听说了这些日子烟儿受了很多的苦,这身子要好好的补补,以免以后落下病根。”
说着又给她多夹了点菜,飞烟连忙接了下来,为难的看着堆成小山堆的饭碗,飞烟选择保持沉默,坚决执行绝不浪费粮食的标尺,继续埋头吃着,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染相笑着对她说:“这把身子调理好,也好给王爷早日生个小王爷,让咱们相府也跟着沾沾喜气。”
“唔!”
飞烟喉咙一哽,嘴巴里的肉块没来得咽下,因为他的一句话卡住了!
她脸色胀的通红。
染相一惊,随及命人赶快拿来了水。
水还没倒来,染如轩便眼疾手快的盛出些鱼汤递了过去,说:“喝点汤。”
身侧的男人有些担忧,力道不轻不重的拍在她的后背,他埋怨道:“怎么吃个饭也不当心?又没有人跟你抢。”
说着接过染如轩的碗,细心的喂着飞烟。
好不容易等她将肉块咽了下去,虚惊一场的大伙这才放了心。
脑海中忽然闪现染相的那句话,给他生个小王爷?想要生宝宝就要...
脸颊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飞烟低下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小腹,想着有一天它变的像个大西瓜,然后再从里面蹦出个西瓜太郎?想到这,飞烟便立马打住,以免想象更加的离谱。
如果他曾碰过她,想生个娃还有些可能,可是,他从未碰过她啊!想必两人未曾圆房的这件事情,除了他和她便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饭过之后,染相以唠家常的话,将她独自留了下来。
目送君慕然走远后,她这才跟着染相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