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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荷宫。
昏暗的阁中,轻纱笼罩着雕花木床。
身边传来了细微的震动,惊醒了浅睡的女人。
女子忽然坐起,倚在床头,因为这个动作,被子滑落在她胸部以后,白瓷的肌肤裸露在外面,她将被子拉拢掩住春光外泄的美好,看着刚刚还安睡在身侧的俊美男子,此时坐起,正披上了外衣。
宽阔的背脊此背对着自己,男人正准备下床。
女子眼眸如水,她慌乱扯住了男子的手臂,道:“王爷,今晚不在画镜这过夜吗?”
男人回过头来,淡淡的看她一眼,回道:“镜儿先睡吧,本王还有点事。”
画镜怎么能不知道今天侍妾私下里讨论的事情,她一脸失落,喃喃道:“王爷是要去王妃阁中吗?”
男子没说话,月光昏暗,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执着的挽留道。
“现在天色也晚了,王爷今晚别走,就在画镜这里过夜可好?”
男子依旧没有回答,将衣袍穿戴好之后,便柔柔的对女子说了句:“今晚早点睡吧!”
说着,一甩衣袖,如仙般轻逸的飞落在木轮椅上。
门大开,在外久候多时的贴身奴仆小姜,将昏暗的灯笼的挑高了些,弯腰问道:“王爷。”
君慕然看一眼卑躬屈膝的小厮一眼,简单的说道:“倚澜阁。”
说完,木轮滚动,载着他向东面行去。
小姜小心翼翼的抬眼,从大开的门缝向里面望去,只来得及看到许画镜用手击打床褥的那懊恼模样,没敢多看,小姜连忙收回视线,紧跟着王爷身后,挑着夜灯,向倚澜阁走去。
阁中。
月光阴凉的照进床榻,照进许画镜逐渐冰冷的眸中,她一脸面无表情,将掩饰胸脯的被子甩开,丝毫不介意自己坦露的身材,她下了床,将挂在挑杆上的衣衫拿下,随意的披在了身上。
刚走到门外,她便一声厉吼。
“羽儿。”
话音落,一个穿绿衣的女孩儿,匆匆的拉拢着单薄的衣服,从黑夜里跑了过来,明显一幅刚起床,太过仓促的模样。
许画镜哪管这些,问道:“现在几更了?”
名唤羽儿的丫头,整了整衣衫,拧眉想了想,忐忑不安的回道:“大概四更天了!”
四更?都那么晚了!王爷怎么还会想着去倚澜阁?心头有些微微的不安,许画镜死抿着嘴,紧紧的盯着君慕然消失的夜幕。
见到自家主子一脸难看,羽儿忽然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阁中,刚刚那温柔的男子已经离去,定是去了倚澜阁。这刚进府没几日,画镜便被丢下,难怪她一脸愠色。
见她问现在几时,羽儿一脸疑惑与心惊:“小姐怎么了?”
收回视线,许画镜转而冷睨着羽儿,冷冷的说:“今天下午,你跟着几其几个侍妾去了倚澜阁,你到底见没见到过染飞烟?”
听她想知这个消息,羽儿放心了,一脸嫌弃的回答道:“奴婢当然见到了,小姐都不知道,染飞烟长的有多丑!”
她都没有见过长的那么丑还笑的一脸自信的女人!
许画镜皱紧眉头,有些不相信,道:“既然她长的那么丑,那为什么王爷半夜三更的还去倚澜阁?”
她不信,那么丑的女人,有哪点魅力可言?
“这...”羽儿眉头一皱,一脸慌乱,便想,半晌,才解释道:“王爷晌午说,他答应了染飞烟今天去倚澜阁的,奴婢想,以王爷的身份,如果失了约总归是不好的!怕是给他人留下话茬儿吧!”
许画镜细想之下,便觉得也有些道理,顿时心底倒是没那么多猜疑了,便挥了挥手,道:“没别的事情了,下去吧!”
坐在阁中,许画镜忽然想,跟静王回朝的这几天,她有些疑神疑鬼了。
从第一天,从静王回府第一天说起,虽然当天夜里他在镜荷宫过夜,可是却没有碰她,第二天,染飞烟病重,他守了她一宿,第三天,他依旧在倚澜阁过的夜,今天虽然在镜荷宫待了个把时辰,可是最后还是要回到倚澜阁!
看来,这个有着传奇经历的染飞烟,她是有必要好好接触,了解了解。
倚澜阁。
蜡烛烧到了底端,发黑的灯芯也慢慢的萎靡在蜡油里,渐渐熄去。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睡去的飞烟,这才悠悠转醒,飞烟伸了伸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晴。
屋外树影晃动。
一个黑暗迅速的闪过,带动一声几不可闻的风声。
大开的门窗,致使这点小小的声音,也能清楚的传进了飞烟的耳朵里,飞烟生生的打了个激灵,放下揉弄脖颈的手,小心翼翼的唤道:“新瑶吗?”
空洞的院落里,寂静无声,只有屋角的蛐蛐在不停的叫嚣着。月光忽然躲向云层,夜更加的深黯。
飞烟望着忽暗的院落,拿起一旁的泛着微光的蜡烛,慢慢的靠近门边。
“谁啊?”她小心问道。
除了她的卧房有些灯外,倚澜阁院落里,连个灯火也看不到,没有人回答她,飞烟忽然想起了她以前在宿舍与舍友一起看的鬼片,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
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只野猫,凄厉的叫了一声。吓的飞烟连忙扔掉了手中的蜡烛,蜡烛熄灭,飞烟哇的一声要跑回房间,哪知刚跑到门边,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嗖的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吓的飞烟当场便要尖叫。
黑衣人眼急手快的将飞烟嘴巴捂住,接着扭着她的手,将她拖进了屋子,顺便将门踢上。飞烟唔唔呼救,可是夜静更深,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呼唤。
男子将飞烟拖到了内阁,将她抵在墙边,男子浓眉紧锁,漆黑的眸子也死死的盯着飞烟。
飞烟心底大乱,却在心底暗暗的提醒自己千万要镇静,她死压着恐惧,目光灼灼的看向黑衣人。
那人有一双很有神的眼晴,内双,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清香,类似姑娘身上的胭脂水粉,光从那黑面罩看他的那双眼晴,飞烟就猜到布片下面的他,定是一个大美男。
难不成,她遇到了采花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个黑衣男阴沉的威胁道:“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许叫,如果你敢叫出来,我就扭断你的脖子,听到了吗?”
飞烟颤颤的点了点头。
那人将封住她口的右手移了去,飞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等着气息喘匀了,飞烟才捂着胸口问那人:“你到底是谁?夜都这么深了,来静王府中想要做什么?”
黑衣人笑道:“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好看的眼晴,阴沉沉的看着飞烟,飞烟拧了拧眉道:“我怎么能知道,不过,你,你不会是想要...”
飞烟惧怕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黑衣人见她这幅模样,冷哧了一声。明白男子语气中的嘲讽,飞烟忽然放下心却也恼火起来,一来是庆幸他不是来采花的,二来是因为他的冷笑,他的意思是她连个被采的资格也没有?
飞烟大怒,气的正欲出口骂人,只见那人伸手将自己贴身收好的纸张,扔给了染飞烟,简洁道。
“看完了,烧了。”
飞烟一怔,来不及反应,便看到那人脸色微变,凝着屋外,趁她不注意时,便从洞开的窗子向深夜里隐去。
夜阑人静,星辰疏散。
倚澜阁外。
铺陈平整的青板路上
小姜挑着灯火,跟随静王一同走在倚澜阁外的柳林林。
深夜,到处漆黑一片,河塘里传来河蛙的闷叫,柳树也在夜幕下摇曳,月光忽明忽暗。忽然,轮椅停了下来。
小姜疑惑,看向坐在椅中的男子。
他脸色微沉,幽蓝且深邃的双眼,炯然的盯着黑夜里散发着阴沉气息的柳林,嘴角轻轻抿起。
柳林外,除了穿梭在林间的微风外,并无他异。
小姜收回视线,提醒道:“王爷,王妃还在等着您呢。”
嘴角残留着冷笑,收回眸眼,男子冷声道:“走吧。”
柳林外。
一个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映下,从一颗柳树后走了出来。
他漆黑的目光,紧紧的凝视着渐行渐远的男人,眉头紧锁。忽然一阵风吹过,乍一看,柳树后,哪里还有人影,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个错觉!
倚澜阁。
飞烟诧异的看着黑衣人,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她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这样就走了?
飞烟有些讶异,木讷的看着手中薄片的纸张,半夜三更,夜袭王府,只为了给她捎一张纸?纸里写着什么?会是谁写的?心跳开始扑通扑通的急速跳动起来。
不一会,飞烟将纸片打开,看到上面写了四个毛笔字,“速回相府”。
飞烟一怔,足足愣了有十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
速回相府?为什么是这几个字?
新瑶两天前就跟她说过,染相病重,想让她和静王一同回府探亲,虽然昨夜她问他的意见,他也答应了她,可是这一转脑,她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染相难道病的很重?才会这么急切的让她回去?可是,不对啊,如果他真的病重,那一定是轰动全城的大事,不用别人提醒,静王也回带她回去,这是最起码的事情。可是,静王只是说挑个好日子随她一同回去,这日子也得静王定吧,为什么要深夜派人鬼祟的送她纸条前来催促?
怪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飞烟开始怀疑,但是她也不愿意多想,过几天,她便要和君净鸢去庙里,指不定在这个鬼地方,能待多久呢!
飞烟看一眼正空中的月亮,顿时有了些失落。
他,怕是不来了吧!
心头有种慢慢侵蚀的痛楚,为什么,短短的几天,她就可以将多年对萧然的爱转移到他的身上?和他也仅仅只是相处过几次而已,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快到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在心底暗暗骂自己,这么没出息!明明很厌恶这个地方,却,慢慢喜欢上了一个人!真是不该,不该!
虽然对自己慢慢被他影响而难过,但是飞烟也相信,她绝对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她绝对可以慢慢的将未萌芽的爱情,给扼杀了!
下了决定后,飞烟还在为他为什么不来倚澜阁,而心里郁结,飞烟赌气的将自己摔在了床上,气鼓鼓的绷起嘴,闭上眼晴。
因为有些气自己和气他,飞烟便忘记了黑衣人的吩咐,没有第一时间将纸条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