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浅没说话,心想我就算没听过,现在也知道你愁得很。
“人活一世,总不得图个逍遥快活。可是我他娘的现在不快活,不快活…”
楚人杰话到后头,就倒在了桌上,打起了酒嗝,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些鸠浅听不清也听不懂的东西。
等到念叨累了,人间乏了,楚人杰也打起了呼噜,窗外的明月太亮,没几个星星敢露头。
鸠浅趁着月色正好,起身坐在窗台上,裤摆垂落在街道的这一边,抬头一望都是皓月当空。
二哥齐一就在对面的客栈里,就是正对自己的那扇窗后。
鸠浅有想过开一眼通明,偷窥一下。
他知道,无论布下什么样隔绝声音和光线的阵法,如此近的距离,都是挡不住神技通明的窥视的。
但是看到房间里,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淡淡上下的人影。
他忽然间打消了念头,这若是看到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今后再面对两人岂不是极其尴尬?
窗影还是那般无聊,鸠浅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看皮影戏也不太恰当,索性将头抬高了几分,看那明月,思念远方的佳人。
自从上次西秦一别,鸠浅深知余生没多少机会再与秦微凉相见。
忽然很多往事涌上心头,鸠浅沉思良久。
“女帝待我这般好,图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鸠浅突然觉得月亮在笑自己,心上没来由的烦闷,一剑指月,问道。
鸠浅一剑指月持续了半晌,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慌忙的收起剑,贼眉鼠眼,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又想到此乃深夜,无人在街应是常事,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第二日天边刚刚破晓,忽然一声巨响,风浪卷过,一下惊醒倚在窗台假寐的鸠浅。
鸠浅随手打掉朝自己飞来的一大块木板,定睛一看,他们这是怎么了…
对面的客栈二楼直接快被夷为平地,齐床高的物件都安安稳稳的没有变化。
但凡比床高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此时都被击碎风卷一空。
原本装潢一新的客栈此时被整整掀光了上层,只剩下地上一些凳子和一张床还杵在那里,两人衣衫完整的相对而立,只不过齐一正掐着女子的脖子。
楚人杰酒醉一宿,被巨响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地上。
他脑子炸裂搬的疼痛,强忍着难受向坐在窗台目瞪口呆的鸠浅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鸠浅身后传来的迷糊声音惊得鸠浅差点一个不小心从二楼跌下窗去,鸠浅立马起身挡在楚人杰的身前。
随手关窗,带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笑意朝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楚人杰走去,趁楚人杰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把绕到楚人杰身后就是一击重锤,将刚醒的楚人杰再度送往梦乡。
“没事,就是你醒的不是时候。”
鸠浅随手将楚人杰扔在地上,回味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心道,二哥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齐一此时胸口剧烈起伏,右手掐住言青木的粉嫩脖颈,左手奋力的拨开女子盘在自己腰上的纤细玉腿。
然而一只手对两条腿,寡不敌众,拨开一条另外一条就缠了上来。当齐一打算撤开摁在女子脖颈上的右手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女子用手牢牢的扣住。
言青木两手抓住齐一的右手,根本不担心齐一会掐死自己,一点都不耽误她制服他试图抽开的右手。
言青木对齐一说:“你不生我的气,我就撒开腿。”
她有预感,她这一松手,可能齐一就会愤然间离她而去。
鸠浅重新打开窗,朝着正在和女子博弈的二哥问道:“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一语惊醒齐一,一天已经完全进入清晨,刚才弄出的动静太大,马上这里就会聚满看热闹的人。
自己可是享誉天下的齐一门少主,今日这般作态若是弄得天下皆知那就真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到时候,齐一门持白子估计要被世人笑成持黑子了。
齐一放弃了拨开她的双腿的打算,打了自己一巴掌,骂了一句:“真是被女人弄昏了头脑。”
说罢齐一就将女子直接提起,脚发力便踏入高空,往城外远处深林里奔去。
待到两人离去,歇息在一楼的客栈老板才慢悠悠地爬上二楼。
刚上二楼就好巧不巧就看到正在低头打量残局的鸠浅,老板先前被眼前的可怖一幕吓得痴呆,下一秒立马反应过来一把逮住鸠浅。
“客官,为何我的客栈变成了这幅模样啊,我认得你,你可得给我个说法,刚刚装潢完的客栈,如今一整层都没了,两百年的画儿,金丝楠木的桌子,神鸟羽毛充的被子,还有镶了金线的床单…”
老人家一股脑的吐出一大堆酸水,哭天抢地,老泪纵横,真当是见者伤心,闻着流泪,心念之便悲痛万分。
听着老人的话,鸠浅回想起大哥曾经告诉过他,吃饭住店买衣挑物件儿出了问题有事就给钱,只要给了钱,什么事都是没有事。
可是自己没钱啊,这可怎么办?
二哥口袋里肯定有,但是他人早就不知道往哪跑了。
鸠浅感到脑子发胀,苦思不得解救之时,对面的窗口探出一个头来,楚人杰。
鸠浅大脚一蹬,就跳到楚人杰的跟前,一把将楚人杰半扶半拖甩到老人家跟前,对老人说:“老板,此人财大气粗,你只需要告诉他这是言青木订的房间,他肯定会乖乖赔钱你的。”
看着鸠浅信誓旦旦的模样,客栈老板将信将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此时还有些迷糊不清醒的楚人杰…这人酒还都没醒呢!
老人想多向鸠浅可怜几句,但转头一看,哪里还有鸠浅的踪影?
城外一处深林浅溪处,齐一站在溪水旁,一脸平静的看着将自己抓得紧紧的女人,说道:“言青木,你闹了这么久也该放手了吧?”
言青木察觉到齐一话里的怒气,大气都不敢多喘,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被他扔入水中,稍稍夹紧了双腿。
言青木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不可以原谅我?”
齐一语气冰冷,道:“可以,你先松开你的腿。”
言青木不依不饶,道:“你先答应我。你不生气,我就松开。”
齐一眉头皱成了川字,怒道:“别以为我不敢伤害你,你若是再不松开,我就直接捏断你的腿。”
言青木闻言,心头一乐,心道,你可不就是心疼我,不敢伤害我嘛,要不然我怎么这么容易得手?
但是实话是不能说的,面子得给自己的男人留足。
言青木虽说大智慧可能没有,但是小聪明还是很多的。
言青木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楚楚可怜的说道:“若是捏断我的腿可以令你消消气,夫君就请捏断了吧。”
齐一没了办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平生都未曾有过的极其苦涩和终极无奈的表情,说道:“你都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了,能不能不要缠着我,让我静一静?”
齐一心情沉重,觉得自己已经卑微到了极点。
言青木咬了咬牙,摇了摇头。
她害怕,他这一静就是地老天荒,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齐一再也不想奢望她会老老实实的听自己的话,直接伸手捏断了言青木缠在自己身上的双腿。
言青木紧咬银牙,一声鼻音轻哼之后,就再也没发出一丝痛声。
清晨,林兽枝禽醒来不久,浅溪里的鱼儿跳出了水面。
鸠浅赶来得很快,尚在一里之外时通明眼便将溪涧旁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立在浅溪旁边不远某个高高的高树枝头,鸠浅拍拍手,转过身去,关闭耳识,通明不息。
齐一伫立良久,最后没有离去,反而替言青木续上了双腿。
鸠浅依旧站在高高的枝头,一动不动,抱臂而立。他不知道,他安安静静的此时,好似一个遗世独立的大侠,俯视着这个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一如他所言,静静的坐在女子旁边,一言不发,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终是忍不住,言青木开口打破了这清晨的平静。
“夫君可真好。”女子嘴角的甜意竟要溢了出来,没法儿掩藏。
听到这句夫君,齐一眼色一冷,像是要择人而噬。
但是,这次齐一却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许久,齐一好似是认命,叹了口气,极其无奈地说道:“那可不,只教你以身相许的人,怎能不好?”
齐一有些俏皮的一句话,听得言青木感到耳尖酥麻,浑身一热。
有那么一刻,言青木感觉自己就快要沉醉过去。
看到言青木痴痴的模样,齐一更加无奈,只好清清嗓子,再道:“你这下满意啦?”
……
在枝头站立的人早已转过身,看到下面二哥和鸟儿姐卿卿我我的样子,心中不知道生出了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种滋味,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碗里空空的时候别人碗里山珍海味,而最重要的是自己还饿着肚子……
“呸。”枝头小哥朝旁边吐了一口痰,轻啐一声,又是我放哨。
鸠浅此刻觉得有些委屈,虽然他并不惦记言青木,但是刚才又想到了那个没有温度的美人儿了。
触景生情,别人的甜腻味道总是很差劲。
另一边,客栈老人在楚人杰耳边不停念叨两百年的画儿,金丝楠木的桌子等一股溜儿东西的时候,楚人杰实在不欲再作纠缠。
掏出一锭金子,丢给老汉。
“掌柜,还请告知他们三人的去向?”楚人杰拱手,恭敬问道。
老板掂量着手中金子的分量,苦着一张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似老了一岁。
楚人杰见状不解,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掌柜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墨海虽大,但我东楚蛮洲楚家说话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老人犹豫再三,还是说道:
“钱不够!”
楚人杰脸色一黑!